嬰兒的啼哭愈發猛烈，但直到手腳皆被捏了一遍，中年男子才重新將繈褓包好，抱在懷中。嘴角，微微翹起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還不錯，達到標準，是快好材料，正好二十個，今晚可以全速趕往京城了。”
“什麼好材料，喂、喂，你帶我去哪？”
嬰兒的質問，在中年男子的耳中隻是啼哭，狹長的身影，往著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蕭牧想罵人，尤其是在看清中年男子身上穿的隻是粗布麻衣之後，他非常想罵人。
見義勇為溺水身亡，蕭牧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接受現實。再世為人，可能永遠也無法見到前世父母和大哥，他在一個月前也勉強認清這一事實。家族內鬥，被女嬰換少爺，穩婆與馬夫心生惻隱，把犧牲品從沐風城偷偷帶到邯鄲城，他在兩天前也已然認命。
然而，馬夫好不容易找到家膝下無子的大戶，當不了財霸一方的家族繼承人，做個財主家的少爺其實也不錯。可這想法才有了不到一天，居然又破滅了。
命苦？
蕭牧在繈褓中苦笑，中年男子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好材料，正好二十個？這八個字所包含的意思真的太多太多。
命苦倒是無所謂，雖說前世毫無作為，可畢竟一出生仍保持著以前的記憶，再窮的人家，總還有出頭的希望，說不得到時候還能回蕭家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財產。
怕就怕這中年男子湊二十個嬰兒帶去京城是賣給酒樓做大餐，要不然，捏手捏腳幹嘛？變態無處不在，況且這還是個非常落後的時代。
清蒸？紅燒？或者，烤著吃？
蕭牧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聽天由命吧！怎麼說也是見義勇為才重生的，上天既然給了前世的記憶作為獎勵，不該如此短命才對。
寒風依舊凜冽，一家破舊的小院外，中年男子停下了腳步。
嘎吱……
大門被緩緩推開，院中空蕩，隻有一輛與著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華馬車。
健碩的駿馬，令人對馬車速度充滿遐想，而用紅木塑造的車身，配上那粉色薄紗和白色絲綢所縫製而成的屏障，更是令人對馬車的主人心生好奇。
華麗、優雅、尊貴……非大戶家的小姐，不足以匹配這輛馬車。若讓人猜，答案最低也是知府家的千金，或是更上一層。
可以說，所有人都猜想不到這馬車的真正主人是誰。
將院門關上，中年男子沒有前往正堂，而是徑直走向馬車。
將幔帳掀開，蕭牧頓時目瞪口呆。
裏麵絲毫沒有車身的華麗，一缸水、一袋幹糧，還有就是，一個三層木架。
“得，之前雖說是東躲西藏，可怎麼也還有個木桶睡，現在倒好，淪落到要睡書架了。”
蕭牧又一次苦笑，那木架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棉絮，目光掃去，上中下三層，不多不少，放著十九個繈褓，連自己正好二十。
“小東西，睡一覺，明天喊你起來吃早飯。”
從衣襟中掏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深藍色手帕，翻開後，中年男子將其覆上蕭牧的鼻孔。
一股淡淡的清香鑽入鼻孔，蕭牧的眼睛，漸漸閉上。
駕……
馬蹄陣陣，金錠叩開城門，禦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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