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深夜的冷風呼嘯著張大了嘴巴，想把一切都吞噬進去。
馬車繞過數不清的小巷，顛簸過彎彎繞繞的山路口。
在微亮的淩晨，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雲曦拉開馬車的簾子，在侍衛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那是個看起來有些陰森詭異的小鎮，一顆巨大無比的大榕樹在黑夜中屹立在路邊，又粗又長的樹枝像無數扭動的蛇鋪天蓋地地包圍著小鎮的門口。
不讓任何人通行。
古榕樹像是守衛者，也像是監管者。
“這裏是榕樹鎮，也是幻族被滅的地方。”
路易斯攏了攏雲曦脖子旁邊的雪白貂毛，好讓寒風不吹進她的脖子。
“幻族？！”
雲曦吃驚。
路易斯有所準備地從侍衛手中接過一個錦盒。
盒子裏打開是一些保鮮用的冰塊，中間是一株新鮮的曼珠沙華。
花瓣紅的像是流淌的鮮血。
路易斯把曼珠沙華放在了大榕樹的樹根旁邊。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些纏繞著路口的樹幹和數須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扭動著往旁邊退散，敞開一道寬敞的路口。
雲曦安靜地看著，沒說話，仔細觀察著周圍。
她跟著路易斯走進榕樹鎮的路口，一起隨來的侍衛們都低頭等在馬車的旁邊，沒有跟上來。
路邊是零散的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雖然是寒冬的深夜，但他們身上隻披了一點破布料，七七八八地躺在路邊，不知道是凍僵了，還是睡著了。
路易斯在一家寫著‘孟婆旅館’的門前，他也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從酒櫃裏拿了一瓶包裝名貴，看上去和這破旅館格格不入的朗姆酒，倒在小酒杯中，遞給雲曦。
“我當時應該是五歲，有天醒來之後，卻發現莫名來到了榕樹鎮，是一位幻族女性扮作宮女，在我睡夢之時，把我偷了出來。”
木桌上的蠟燭明明滅滅，橙黃色的燭光給路易斯完美無暇的五官打上一層淺淺的陰影，他銀白色的長發泛著淡粉的銀光。
“當時幻族仍然是個被人尊敬的種族，他們傳承著古老的秘術，能讓將死之人複活，也能控製人心，製作傀儡，他們很強大，而那時候世人將他們奉若神明，恨不得把他們供在神廟裏日日侍奉他們。”
雲曦喝了一口朗姆酒，辛辣的黑醋栗口感讓她不由蹙起眉頭。
“但是世人們不知道，幻族原本是個卑賤的小種族，他們沒有任何的天賦，他們在被其他種族稱之為‘偷盜者’，他們的唯一的技能‘奪取’便是通過殺死其他種族，然後奪取別人的天賦能力，變成自己的東西。”
“我清楚地聽見那些幻族長老內心貪婪又膨脹的欲望，他們決定把這個五歲的男孩放進一口坩堝中，燉成鮮美的補湯，然後把他身上的每一片肉割下來分給每一個幻族，這樣他們每一個人就能‘奪取’我的‘讀心’天賦。”
路易斯抿了一口朗姆酒，麵色不變，仿佛他說的事情和他無關。
但簡單平淡的語氣中卻描述著令人膽顫心驚的事情，五歲的男孩被吃人的貪婪惡意包圍著，就算是一個成年人的精神都承受不了這麼多的惡意。
明滅的燭光倒映了沉默的安靜。
“然後呢？”雲曦問道，又抿了一口酒。
“然後就是有個幻族的廚子，看我模樣生的漂亮，對我動了些不堪的心思，我打破了他的頭，把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了下來放進了坩堝湯裏，又放了致死量的安眠毒藥，毒死了幾乎所有的幻族。”
路易斯在陰影中緊盯著明麗的美麗少女，試圖想捕捉她害怕的表情。
但雲曦令他失望了。
“哦？還算順利。”
五歲就滅了一族，難怪司恨他。
琉璃般純淨的少年並不如他表麵般的無害。
少女輕笑一聲，端起銀色的小酒杯和路易斯身前的酒杯碰撞，然後一口悶了酒杯裏剩下的所有的酒。
酒精迅速彌漫上了她的臉頰，暈出緋紅，更是襯得她人麵桃花芙蓉眼。
“我啊，五歲的時候，可是生活在那溫香玉軟的絲絨被褥裏，冬日有侍女給我烤火捂腿，夏日有空運過來的新鮮荔枝，躺在那花園中的秋千裏，可謂是無憂無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