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愉快的小調戛然而止了。
沈複之從水裏站起來,這溫泉也隻不過沒過她的腰,她站在水中,好像絲毫沒感受到來自山中的寒風正在掠奪她的體溫:
“你說什麼?”
鄭醫生這會看起來比剛才自得多了:“我是說,你是從什麼時候起得知他們的婚姻失……”
“鄭先生!”宋觀頤匆匆走過來,喝止了他。“鄭先生,這不是你嘩眾取寵的地方。”
鄭醫生漫不經心地哂笑一聲。
宋觀頤冷靜道:“你已經違反了隱私協議,拍攝就到此為止。”
鄭醫生的麵色慢慢變了。
沈複之卻看向宋觀頤:“為什麼要中斷拍攝?我還想聽聽這個你們找來的心理醫生能說出來什麼呢?”
鄭醫生驚訝:“……你知道?也是,早熟敏感也是表現之一。”
宋觀頤:“你不必聽他的無稽之談。”
沈複之不再理會他,她盯著鄭醫生:“你說,我父母的婚姻怎麼了?”
鄭醫生:“這可是你要我說的。”
他假惺惺地看了宋觀頤一眼,歎了口氣:“複之,你的父母婚姻失和、或者說婚姻失敗,這麼久你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沈複之慢慢說:“可笑,你以為你是專業的嗎?讓我告訴你,我的父母從未在情感上分開過,能分開他們的,隻有死亡。”
她轉頭看向宋觀頤:“你是知道的,你告訴他,他完全錯了。”
宋觀頤遲疑了,他沒想到溫馥還沒有告知沈複之真相,更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問到這樣的問題——他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卻也不想騙她。
鄭醫生好像看出些蹊蹺,他笑道:“不會錯的,我的觀察不會錯的,你簡直是教科書上的典型。你的許多行為,都是自發地模仿你父親的行為模式,你對兒時記憶的描述中中,隻有父親卻沒有母親,這些都證明你在抗拒父親的離開、甚至對母親有著潛藏的敵意和怨恨,你把父親的離開歸咎於她。”
沈複之斷然說:“那是不可能的。”
宋觀頤也沉默地點頭,他是知道沈複之有多愛護她的媽媽。
“別急著否認”,鄭先生說:“我說過,我看過你的所有個人訪談,我知道你是如何對待其他男嘉賓的——我對你的了解比你想象的還多——你有嚴重的悲觀主義傾向、回避衝突,並且很善於自己欺騙自己。”
“現在,請你好好回想一下,你是那麼敏銳、那麼早慧,你對愛情乃至所有事情的悲觀態度,究竟源於父親的早逝,還是因為,你早就發現了父親的變心?”
還是因為,你早就發現了父親的變心。
這話像一記重錘,狠狠敲打在沈複之的心口上。
她閉上眼,又睜開,把那恐怖的想法隔絕在心房之外,堅決地說:
“不,你在胡說八道。”
宋觀頤在旁已經看出她的動搖,更要命的是,他或許是在場的眾人中唯一一個知道確有其事的人。他隻恨不得這件事從未發生過,甚至希望鄭先生從沒出現在這裏,他沉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