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還記得那硌人卻死沉的惡狗，和熱熱的舌頭舔在自己臉上的恐懼，那隻狗連香腸都不舔，光嗅著自己的臉，他以為要一命嗚呼了。
這時，突然伸過來一雙大手，分別握住兩隻狗腿，把惡狗從自己身上舉了起來，胳膊一掄就把那噬人的猛獸扔回了小樹林裏，他甚至能聽見那狗“嗷”的發出悲鳴。他一抬頭就看見沈複之正站在那裏。
——從那之後很久，沈複之都是比惡狗還可怕的陰影。
直到他拚命健身、追到李天水，又開了公司，把沈複之收入旗下，才稍稍放寬了心，好像重新能夠揚眉吐氣。
怎麼就忘了呢？
張億不由得後退一步，強笑道：“都是虛胖、虛得狠。”
他咳嗽一聲，重新坐回自己的老板椅，定了定神，才重新開口:“師妹的話，的確有道理……不如這樣，今天的誤會，我們就在今天解決。”
沈複之：“那就這麼辦？”
張億：“可以……不過，剛才的事情也是誤會一場，我希望我們都能忘記不愉快，重新開始。”
沈複之皺眉：“你要我-幹什麼？”
張億：“把照片刪了，別對外瞎說。”他壓低聲音：“我知道你說到就會做到，別讓我太太知道，我不想讓她傷心。”
沈複之嘲諷他：“這麼說，你對李天水前輩還真是一片真心啊。”
辦公室隔間突然傳來東西墜落的聲音——看來那女孩子就藏在休息室，甚至可能正扒著牆縫在聽。
張億：“我承諾過會照顧她一輩子，就一定會做到。”
沈複之看他那神情，竟好像是認真的。
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是讓我和你一起騙李天水？”
張億：“不能算是騙。天水很單純的，她受不了這個，聽到這種消息一定會崩潰的，我這麼做也是為她好。”
沈複之：“你知道她會崩潰，還這麼做？”
張億：“我隻愛她一個人，但是我開了公司之後壓力很大，她又不懂這些，我不想讓她也跟著煩惱，隻好找其他人。”
沈複之聽得越來越迷惑——男人難道都是這樣子？張億這德行還不如孟辭仙，至少他從來都不說謊。但是，除了自己的老爹，沒一個好鳥。
沈複之斷然說：“我不……”
張億：“不要太快下結論，你可以回去好好考慮考慮，不光為了你自己，哪怕為了李天水——你現在可能不太了解她，但是你打聽下就會知道。藝術家很脆弱，天水尤其易碎敏感。”
“她一向很欣賞你，你難道就那麼殘忍，要把她整個揉碎嗎？”
沈複之一時失語了。
這時她的手機又一次響起，她接起電話，聽見房東說：
“小沈啊，你的錢要是再不到位，我就把房子賣給別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