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Chapter4(2 / 3)

這一封彩票不好抽。紙張又軟又潮,邊角破了,慘白的信封卡在縫隙中間,薑翡用力一扯,信封被鐵皮腰斬了,碎了個徹底。

還剩三分鍾。薑翡火急火燎地轉了幾下黃銅鑰匙,鑰匙仿佛短短幾秒鍾鏽死在鎖眼裏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滂沱大雨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視線被模糊得像是拉長了的虛焦鏡頭。她又叫了一聲吳媽,低頭專心解決鎖的問題,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見那把傘迎過來,滿心不解,一抬頭,正正好好和站在路燈底下的薑濯對上眼。

他撐著把黑傘,一動不動地在那裏站著,目光盯著她手上的鑰匙,好像是她這場行為藝術頗有觀賞性似的。

瞠目結舌幾秒,薑翡壓下滿心滿腦“他怎麼又回來了”的問號,深吸一口氣,硬邦邦地開口解釋道:“…認錯人了。”

薑濯往她這邊走了幾步,大概是沒明白她怎麼會這麼恰好又狼狽地在門外淋雨,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問道:“還不進去?”

什麼叫“還”?我難道是特意在大門口守株待兔、等著演欲拒還休的苦情戲給你看?

“是啊,”薑翡的聲音裏不知不覺沾了一點惱火,她把鑰匙□□,又惡狠狠地捅進去,頭也不抬地譏誚嘲諷道:“擋著你了?不好意思啊,那你繞著點走吧。”

薑濯大概等得早就不耐煩了,聽到這句話,點點頭,不慌不忙地撐著傘走進去了。走過信箱的時候,他伸出手,在信箱上“篤”地敲了一下:“插反了。”

薑翡看著他的背影,不信邪似的把鑰匙□□,轉了個方向,重新插進去,用力一擰。

“哢噠。”

鑰匙斷了。

吳媽看見薑翡垂頭喪氣、渾身濕噠噠地走進來,“噯喲”了一聲,急匆匆去給她找毛巾:“找到了嗎?身上濕成這樣,你要生病的呀。我等等給你煮點薑湯。”

薑翡低著頭,彎腰去拉靴子拉鏈。她捋了一把濕漉漉的額發,長出一口氣,發現自己更像苦情劇女主角了:“算了,明天問問老師怎麼辦吧。”

她慢吞吞地上樓,慢吞吞地打開電腦,給顧問、給學校招生辦公室寫了郵件,長長一封寫完,整個人精疲力盡地往椅背裏一靠,揉揉眼睛,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嗓子裏又幹又癢,抬眼一看,桌上的玻璃杯還是空的。

這一天未免倒黴得太過離譜。車上那句八字相衝的話隻是隨口一說,現在薑翡開始認真思考,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八字相克的人。

二樓小茶幾上的玻璃水壺也空著,風幹的桂圓、枸杞子、玫瑰花瓣可憐巴巴地擠在壺底,看來是吳媽忘了加水。

樓下客廳裏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按照電視劇劇情,這種久別重逢的場麵,又是管家似的角色和流落在外多年的男主角,都應該把陳年的家門秘辛拿出來經典回顧一下。

薑翡都想轉身回房間回避一下私人談話了,沒想到樓下兩位的話題意外日常,無非是課業重不重、在外吃得習慣不習慣、兩位老人身體好不好這些。

打斷別人也不好,薑翡端著杯子,在樓梯拐角等了一會兒,由衷佩服吳媽毅力強情商高,居然真的能跟薑濯心平氣和聊滿五分鍾,可能年輕的時候練過忍術。

她一走神就不知道樓下說到了哪裏,隻聽見吳媽輕輕“哦”了一聲,說:“這孩子就是看上去嬌氣,其實脾氣好得很,說話又甜,人又嗲得不得了,招人疼。你今天見過了吧?”

薑濯“嗯”了一聲,前半句隻當沒聽見,說:“見過了。”

薑翡直覺吳媽嘴裏的“這孩子”說的是她,悄悄豎起耳朵,聽到後半句“其實脾氣好得很”,心裏又開始犯怵。

“小紈就一個人住著,我是怕她孤零零的,更怕她嘴巴強,隻是不說。”吳媽說:“我曉得你跟阿絳讀書都要緊,你麼跟著先生到處跑,她麼跟著亦仲三天換一個學校,都辛苦的,但家裏總要多住人的呀。”

吳媽的聲音絮絮叨叨的,“我看你就明天再回去,又不耽誤這麼點時間。被子床單我都給你鋪好了,你今天不住下,浪費我一片好意,該罵。”

隔得太遠,薑翡聽得不太清楚,不知道薑濯說了什麼,隻聽見吳媽笑起來:“你不就是哄我開心?那好,明天早上有沒有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