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伍下久醒來的姿勢有點奇怪。
他不知道怎麼的,身體歪到了阿左的那邊睡去了,側躺著, 腦袋沒有枕在枕頭上,而是錯下一個位置, 一手搭在耳朵上麵熟睡著,睜開眼睛醒來, 麵前就是阿左的胸膛。
伍下久想了想,許是昨天外麵太吵的緣故,他嫌煩,就摸索著把頭埋了過來。
而昨天晚上, 李盆家裏除了他們以外再無別人, 所以,臨睡覺前,方籽把大門各處都反鎖了起來,符籙再貼在房間的門外。
半夜的時候,遠處隱約傳來一陣一陣的慘叫聲,伍下久中途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會兒, 換個姿勢又繼續睡了。
石橋村的每一個人都不值得他去冒險救下。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秀芸和她的一雙兒女被封在石橋裏的緣故,石橋村的人不僅不能出去, 這些年以來,石橋村裏就連一個小孩子都沒有了。
這樣看,若繼續發展下去, 石橋村總有一天會自取滅亡。
中陰身每七天要重複自殺一次,他們第一天晚上就碰巧遇見了趙娟的魂魄, 所以, 昨天晚上趙娟自殺的場景並沒有再現。
而方籽、路南和阿木三人也在昨天搜尋時發現了幾條有用的線索, 雙方一核對,再次確定無疑了石橋村不能出去的來龍去脈。
可惜,他們沒有進行多久的探索就被昨天突然升起的衝突打斷了,不過好在,伍下久和時商左兩人從方大誌那裏獲得了充足的信息提示。
至於李盆後來要留宿在胡成海家裏,等回來時經過李盆的大伯家,伍下久在李老頭和李老太的麵前不經意提起這件事以及符籙的作用,不出意料,李老頭和李老太黑了臉。
而在這兩個老人有所行動後,鄭淼的鬼魂說不定會跟上去。
果不其然,伍下久預料的沒錯,不管李盆在哪裏,鬼想要複仇,總會找到他的方位,而胡成海家裏可不止有李盆一人,王建彭、老範他們,或許一個都跑不掉。
不知道他們昨天晚上死了多少人?
除了鄭淼的鬼魂以外,胡老村長和胡老太的鬼魂有沒有再次現身?
伍下久思索著,他仍舊是側躺在床上的姿勢,麵前就是阿左的胸膛,很好摸的樣子。
伍下久沉默兩秒,手指動了動,他抬眼往上看,阿左閉著眼睛,似乎還在睡覺,但門外麵已經傳來些許動靜,應該是方籽和路南他們醒了。
於是,伍下久伸手,戳了戳時商左的胸膛,同時開口道:“別睡了,醒一醒。”
一下、兩下,直到第三下時,他戳著胸膛的手被人握住。
時商左睜開眼睛,眼底不見半點剛睡醒時的模糊朦朧之感,眼神清明,嘴角慢慢帶起一點笑意,嗓音低沉道:“你的叫醒方式有點特別。”
伍下久抽回手,麵容不變道:“有效果就好,起來吧。”
時商左輕笑一聲,坐起。
過後不久,方籽、路南和阿木三人也從房間裏走出來,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往胡成海家看一看昨天晚上的情況到底如何。
路上,伍下久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今日石橋村裏的氣氛完全變了,壓抑、絕望和沉悶。
似乎這裏的村民們對於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覺,但他們卻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許多的老人就如同等死一樣,而較為年輕的……一輩子都被困在一個小村莊裏麵,瞧不見出去的希望,天長日久,就算不憋瘋,情緒什麼的都會有些不正常。
冷漠,是石橋村裏每個村民的常態。
不出一會兒,他們很快便到了胡成海家的附近,先見到的人,竟是李盆,他還沒死?
伍下久走近,才看清楚李盆此刻的狀態,渾身血汙,臉上沾惹的血跡都已經凝固了,衣服褶皺,眼神呆滯,就這樣癱坐在屋外的地麵上,靠著牆壁,嘴裏喃喃說著聽不懂的話語,看樣子好像被嚇傻了一般。
“不會真傻了吧。”方籽嘖了一聲,看好戲道。
路南略微蹙眉說:“精神瞧著確實有些不太正常,而且,他似乎是被人給拖到外麵來的,你們看,周圍還有拖拽的痕跡。”
地麵的拖痕裏摻雜著一些明顯的血跡,顯而易見,李盆原本應該是在屋內的,但卻……
就在這時,聽到了方籽和路南說話的聲音,李盆神情恍惚地抬起頭。
待見到伍下久的那一刻,他呆滯的眼神突然就變得凶狠起來,手腳並用地掙紮著站起,緊接著,便朝著伍下久撲了過來,嘴裏大喊道:“是你!都是你害了我,那些符根本就沒有用處,你這個騙子,去死!”
然而,未等李盆靠近伍下久,時商左便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那一腳毫不留情,李盆倒飛幾乎有三、四米之遠,然後還滾了幾圈,地麵上的石子和泥土摩·擦·滿身和滿臉,弄得李盆更為狼狽不堪,捂住被踹到的腹部,爬都爬不起來。
伍下久看了阿左一眼,目光閃了閃。
而因著李盆大喊和這一腳的動靜,從胡成才的房子裏不一會兒就走出來不少人,伍下久眼神一掃,就看出來其中都缺少了誰。
看來昨天晚上,王建彭死了,揚子和駱駝也死了,惠子竟然也不見蹤影,她也死了?
方籽這時快速地躥進屋內看了眼,但沒等十秒鍾過去,他就又立刻跑了出來,在伍下久望過來時對著伍下久點點頭。
接著,他馬上來到伍下久的身邊小聲說:“……都死了,死的可慘了,看來昨天晚上不止鄭淼的鬼魂過來。”
昨晚,吳永跑到趙哥等人的門外求救,苗安怕吳永直接撕下符籙保命,到時候,他們沒準也會被牽連遭殃。
於是,苗安過去將門打開,卻沒有想到與吳永麵對麵。
而吳永則抓住機會,趁著苗安愣了幾秒之際,從空隙裏鑽進屋內,他很幹脆地跪在了趙哥身前,哭喊著說對不起、後悔之類的話,求趙哥不要趕他出去,不然,他真會沒命的。
到底是曾經相處過的兄弟、下屬,趙哥見吳永這樣哀求,就差磕頭了,也於心不忍。
而另外一邊,胡成海家裏,由於動靜過大,胡成海自然也知曉了白天畫的那些符籙根本就沒有絲毫用處,他們都被那個小子給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