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那些等待結果的人就更納悶了，紛紛不滿的說怎麼還沒完啊，這招聘像是針對他一個人似的。都快一個鍾頭了，還讓我們等到什麼時候啊？五分鍾之後，一個滿身職業味的女人進來了，給門外的人鞠了一躬，說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的招聘就到此為止了，各位請回吧，招聘結果我們會電話通知各位的。說完，那人扭身便走了，於是，門外等候的人也隻有議論紛紛、指手畫腳的離去。那個女聲依然柔柔的跟他聊著天，末了，又像總結性的說通過跟你聊天，感覺你這個人憨厚樸實而且正直，對了，你老家是北京的嗎？子恒說不是的，我老家在湖南。對方笑著說湖南是個好地方啊，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呢？子恒愣了，心想怎麼突然聊到家庭了，他該說自己有妻有子嗎？還是該避諱一下，畢竟才大學畢業就有妻子和孩子是不是太誇張了呢？別人能接受嗎？他猶豫了一下，說我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對方似乎要就這個問題打破沙鍋問到底，說不好意思，提到你的傷心事了，那……家裏還有其他人嗎？他的手攥緊了衣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突然竟破天荒的說這個問題好像跟應聘沒有關係吧？你好像把話題越扯越遠了。對方似乎很尷尬，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哦，是的，今天咱們就聊到這裏吧，把簡曆交到人事部，明天電話通知結果。
第十六章
第二天，陽光透過窗簾射在酒店粗糙而髒亂的地麵上。他太累了，昨天在那家旅遊公司麵試完了之後，他把握並不是很大，便又跑了幾家公司去麵試，所有的公司都是不肯定的讓他等結果。雖然四處跑麵試在他畢業後是家常便飯，但是這種倍受經濟壓力的窘迫還是前所未有，他住的是最便宜的酒店，晚上隻是象征性的吃了個燒餅填了一下肚子，他不知道如果還找不到工作，即使是這樣的窘迫日子還能維持多久？在這個天之驕子盛行的時代，他這個曆史係的高材生似乎並沒有找到一點天之驕子的待遇。他迷迷糊糊的想著，電話就響了。他伸了個懶腰，“喂，你好，請問是李子恒嗎？”他清了清嗓子，忙說是，是，請問您是哪裏？對方是輕柔的女聲，聲音雖柔卻富有磁性和穿透力。“我們是北京翱翔旅遊公司，您被錄取了，請下午三點到市場開發部報道。”電話掛了，他還沉浸在莫名的欣喜中，“Yes！”他高興得雙臂高舉，生命一下子充滿了動力和希望！
下午還不到兩點，他就按捺不住的到公司去了，公司裏那些職員的態度在一夜之間也有了天壤之別的轉變。先是那個‘收笑自如’的服務員樂嗬嗬的親自把他帶到人事部，再是人事部那個冷冷的女人和凶凶的男人也搶著拿登記表並且‘熱情’的告訴他該怎麼填，他有一種莫名其妙受寵若驚的感覺，也隱隱的產生一種神秘感，就像是走了狗屎運中了彩票一樣。他一一按他們說的做了，那女的很快給他泡了一杯咖啡，讓他坐下休息一會兒，他笑著喝了兩口，說謝謝你，不休息了，報道時間到了。那男的便主動上來招呼，說我送你去吧。到了市場開發部，那男的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下把他帶到了經理辦公室，一個女人正垂頭打著字，那男的便笑嗬嗬的迎上去，說邵經理，我看我們公司再也找不到哪個部門經理比你還積極了，你對工作也太認真了，這些粗活隨便找個人幹了不就行了嗎？還用你親自上陣啊！邵經理應聲扭轉頭，輕輕一笑，說總要對得起我這個職位啊，我把去年的開發項目看一看，你有事嗎？那男的說經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李子恒，昨天來應聘的，被總經理錄用了，打算安排在你手下幹。那邵經理便站起身，疑惑著、打量著一步步走向子恒，她的精幹看起來似乎和她的精瘦一樣，然而通體卻透出少有的從容和優雅。男人又給子恒介紹，說這是市場開發部的邵經理，公司最年輕的部門經理，也是我們公司的頂梁柱，上海交大經貿係的高材生，很受董事長和總經理器重的，你跟著她好好學吧。子恒點點頭，說邵經理，你好，以後請多多關照。邵經理直言快語的說我叫邵雪，以後咱們要互相關照了。你還挺積極的，另外一個人還沒來報道。說著，她整理了一下辦公桌上的資料，然後拿起一遝，說這是我們部門一年來的開發案，既然總經理打算重用你，那你先好好看看這些吧。子恒接過邵雪遞過來的一遝資料，說謝謝邵經理，我一定會努力的，你有什麼事盡管吩咐。邵經理看了看四周，說你暫時就用我旁邊這個辦公桌吧，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盡管問我。子恒連連點頭稱謝。
晚上，子恒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公司要派人給新來的員工接風洗塵，8點到巴黎風情KTV去吊嗓子。巴黎風情是離公司最近的一個歌廳，那裏的氣氛溫馨和諧，大小射燈和水流彩色小瀑布透出難以言說的浪漫。7點50分的時候，他西裝筆挺的站在了歌廳門口，旁邊一個大高個男人四處張望，也像是在等人。整八點的時候，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他們不由得都向聲音的發源地看去。啊？是她？子恒心裏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太不可思議了！那個穿高跟鞋的女人就是他被解雇那天失魂落魄不小心撞到的女人，就是給他名片的女人！就是在他失魂落魄時給了他一點曙光的女人！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是公司的領導還是一個普通員工代表領導過來的？他思忖著，心頭卻是越思索越繞滿疑團。“咳，你們看什麼、想什麼呢？”倒是那個女人打斷了他們的遐思邇想，先開口招呼了。大高個忙說您好，您是北京翱翔旅遊公司的領導嗎？女人爽快的一笑，說不要領導領導的叫，我又不是什麼領導，我叫李珊，你是不是韓亮？大高個點點頭，笑著說我是北大旅遊管理係畢業的韓亮，請多關照。子恒心裏‘咯噔’了一下，心想別人才是專業對口的，而且是北大的高材生，領導應該更器重吧。女人卻隻是輕描淡寫的彎了一下嘴唇，然後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子恒身上，她盯著子恒，說你叫李子恒？子恒有點驚訝，有點緊張又摻雜著有點好奇，好半天才漲紅了臉，低著頭說是的。女人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小夥子，緊張什麼啊，咱們以後在同一個公司上班，見麵是家常便飯的事，犯不著緊張！好了，進去說，進去好好放鬆放鬆，明天可就正式工作了。
他們找了個包間，李珊讓子恒坐在她身邊，又讓他不要拘束去點首歌唱。他似乎回憶起了和曹逸雪他們去K歌的情景，那首《一江湘水》他好像即使再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破喉而出了，他一時一動不動的愣在了那裏。李珊又說韓亮，他放不開，你去帶頭唱一首，把氣氛搞起來，今晚就咱們三人，又沒外人，你們想怎麼玩怎麼玩，想怎麼鬧騰怎麼鬧騰！韓亮猶豫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公司裏擔任什麼職位，但是說話的那個範兒就是一副怎麼遮掩都遮掩不了的領導派頭，而且是個和藹可親的‘大人物’，一個想和他們融為一體、打成一片的‘大人物’。這麼想著，他也就毫不猶豫的拿起話筒，唱起了當下最流行的鄧麗君的甜蜜蜜。李珊也跟著哼哼，‘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唱到‘你笑得甜蜜蜜’的‘你’時，韓亮用手指著李珊，李珊用手指著子恒，‘在哪裏，在哪裏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韓亮和李珊唱著唱著就完全融入了，吉他和弦的聲音也恰到好處的柔和甜蜜而且溫暖。李珊拉起子恒隨著音樂即興起舞……三個人不一會兒就玩性大發了，李珊又點了幾瓶酒，啤的白的都有，借著酒勁兒，她聲情並茂的唱起了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她深情款款的看著子恒，一股酒勁上來，終於力不能支的一下子倒在了子恒的懷裏。子恒忙把她扶到沙發上躺著，這時旁邊的韓亮忍不住撞了一下子恒，說子恒，你以前認識她？子恒搖搖頭，說不認識。韓亮狡黠的一笑，說大家都哥們兒，你就別蒙我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對你有意思，我今晚可是馬力超大的電燈泡。子恒看看睡得七葷八素的李珊，說你別瞎說，我騙你幹什麼，真不認識！韓亮越發疑惑了，說那就奇怪了，難道是一見鍾情？他又一個扭頭，說不管怎麼樣，她對你是絕對有意思的，剛才唱歌她眼睛一直一眨不眨的盯著你，泛的那個光都恨不得從眼眶裏射出來了！她雖然極力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但聽她的口氣在公司裏一定是個有模有樣的主兒。告訴你傻小子，你走狗屎運了，抓住這個金飯碗，以後榮華富貴還操什麼心啊！子恒看看哈喇子都流出來了的李珊，說好了，你別在這裏信口雌黃了，她到底是幹嘛的咱們還不知道呢，現在又醉成這樣了，咱們該怎麼辦啊？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了主意，這時才注意到李珊包裏的手機響了，一直響個不停，韓亮無奈的拿出手機接聽起來。
“喂，李總，董事長急得到處打聽你呢，說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他怪我請了兩天假沒跟他吱一聲，現在要派車去接你嗎？喂，喂，李總，聽得見嗎？你現在在哪裏啊？”
“啊！李總……”韓亮緊張激動得一下子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