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抓起宋雁西的手,“姐姐咱們走吧。”
兩人的身影很快便到了聶家大門外的渡口。
正要上船,忽然追出來兩個女孩兒。
是聶萱兒和聶葵兒。
“宋小姐,請留步。”
宋雁西和小塔相視一眼,頓住腳步等著她們倆跑過來。
聶家姐妹倆也才哭過,眼睛紅紅的,聲音裏還帶著些哭腔。
聶家所有的人都在慶祝從此後獲得了新生,男人不必再被禁錮道行,女兒也不用再擔心到十六歲就會死。
所有人都在歡呼,所以沒有注意到宋雁西和小塔偷偷離開。
隻有滿心震撼的聶萱兒發現了。
本來她當時想提醒大爺爺他們的,但是想到宋雁西和小塔就這樣不告而別,隻怕根本就不願意讓大家知道她們離開。
所以便偷偷拉了聶葵兒一把,喊她一起出來了。
終於在她們上船之前,將她們倆攔下了。
“宋小姐,謝謝您賜給聶家的新生,我向您道歉,之前對您的所有不尊重不禮貌。”聶萱兒先行跪下來。
她沒有求宋雁西原諒無知的她。
聶葵兒也連忙跪下來磕頭,“我們知曉自己不能代表聶家,但卻也要謝謝您救了我們的性命,從今以後,隻要你有差遣,不管天涯海角,我們都會立即趕到。”
宋雁西趁著他們沒主意帶著小塔撤離,就不是想眼前這一幕的發生。
她其實不能說是什麼好人,她此番來,全憑著好奇而已。
並非是真正有著一顆救苦救難的心。
她不是活菩薩,自然受不得她們這樣的磕拜。
“起來吧,即便不是我,有朝一日山鬼也不容於這世間,你們聶家同樣可獲得新生。”她示意姐妹倆起身,一麵拉著小塔轉身要上船去。
聶萱兒兩人自然是不願意起來的,但是見到宋雁西她們上了船,連忙起身,然後跟了上去。
“你們來做什麼?”小塔好奇。
姐妹倆卻是船頭船尾分別拿起竹竿,“我們送你們離開。”
“多謝。”宋雁西其實也不大放心小塔櫓船,上一次在秦淮河的時候,她從蕭渝瀾手裏搶了漿,險些把船打翻了。
而她自己也不願意動手,所以便接受了這姐妹倆的好意。
湖不是很寬敞,這冬日裏又是枯水期,所以很快就到了彼岸。
姐妹倆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宋雁西去旁邊的馬棚裏牽出馬車,目送她們消失在去往西安的路上。
好久,聶萱兒才轉過身來,“我決定了,以後我有親侄女的話,就給她取名叫做聶雁西。”
聶葵兒聞言,忍不住笑著打趣她,“為什麼不是你自己的女兒呢?”
但是巧了,聶萱兒後來嫁了人,沒有女兒,她的兄弟們,也沒有女兒,一直到了第四代,她一個侄孫才得了一個女兒。
她撐著最後一口氣給取名叫聶雁西。
但去上戶口的時候,因為工作人員出了點小差錯,把聶雁西打成了聶宴溪,然後便再也沒有改過來了。
後來這位聶宴溪,拜入了道門學院一位道長的門下,做了親傳弟子。
然這些都是後話,此刻的宋雁西和小塔坐在馬車外麵的車板上,兩人笨腳笨手地趕著車。
兩人誰也不會趕車,壓根就沒做過這樣的粗糙活兒。
所以誰也不放心誰,然後就放著暖烘烘的車廂不坐,兩人擠在這外麵一起相互監督。
但成效並不大好,馬一會走得飛快,一會兒走得比鴨子還要緩慢。
這寒天臘月裏,宋雁西哪裏受得住,又比不得小塔還有小狐狸的圍脖保暖,隻靠著那披風還是覺得不暖和,便催促著,“還是快一些吧,實在翻車了,咱們各自一邊跳。”
小塔想,也行。
這樣的話,運氣好不翻車,天亮就能到西安,還能趕上熱烘烘的胡辣湯和塞滿肉的肉夾饃。
然而就在這時候,小塔聽到一個聲音,“到底是要快還是要慢,一會兒又要快,一會兒又要慢,路平坦的時候不要快非要慢,崎嶇不平的時候又要快不要慢,女人真是難伺候。”
小塔聽到這抱怨聲,下意識地就朝前麵的這馬看去,抬腳往它屁股上踹了一腳,“你說誰呢?”
馬兒壓根沒料到小塔還能聽到它的話,愣了一下,嘀咕著,“不會遇到鬼了吧?”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小塔立即朝它罵起來。
宋雁西也發現了小塔的不對勁,“你在和馬兒說話?”不是聽不到這些低階的普通動物的聲音麼?
即便是在地宮的時候,她也隻能恐嚇那些鬼猴子,根本沒有辦法和鬼猴子們順利交談。
小塔頷首,一麵朝宋雁西告狀。
宋雁西聽罷,微微一笑,“不生氣,回城裏後,牽他去閹了。”
馬兒一聽,嚇得連忙朝小塔求饒,“哎喲,小姑奶奶我錯了,你們別閹了我,我是有媳婦的呢,過一個月我就要做爸爸了。得了,你們進車廂休息,我保證穩穩當當送你們進城,行不行?”
小塔聽罷,立即給宋雁西翻譯。
宋雁西覺得這樣再好不過了,省得大家一起在外麵吹夜風。
於是同意,和小塔鑽到車廂裏烤火,中間還睡了一陣子。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天也剛亮,馬兒大聲使喚著小塔, “到了,到了,別睡了姑奶奶們,要例行檢查了,快把你們的身份證明拿出來。”不然一會兒這些人把她們倆當壞人抓去了。
小塔被吵醒,連忙喊了宋雁西,兩人稍微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淩亂頭發和衣裳,掀起車簾,接受檢查,順利進城。
但剛進城沒多遠,小塔就被街邊的小吃攤引得邁不動腳步了。
宋雁西見此,隻得讓馬兒自己回到車行去,她跟小塔一起去吃早飯。
聽說火車站有票,所以決定吃完飯就直接去火車站買票。
去往洛陽。
因此上午十點左右,兩人就上車了。
不缺錢,買的仍舊是臥鋪。
也是躺在這車上,宋雁西才問著變成樹枝手鐲戴在自己手腕上的女媧樹,“昨晚,你看清楚了,那可是謝蘭舟的劍?”她其實不怎麼確定。
女媧樹頷首,“是的。”如果不是宋雁西不許她暴露,昨晚她是可以幫忙的。
小塔聽到又提起謝蘭舟,不免想起那山鬼的話,“姐姐,看來謝蘭舟就是你前世的相公呢。”
“你個小丫頭懂得什麼。”宋雁西示意她去和小狐狸玩,別插嘴。
小塔不服氣,“人家也活了好幾百歲呢!”一麵撇了撇女媧樹,心想她才從種子發芽到現在,沒幾天呢。
姐姐憑什麼要和她說,不問自己呢?
但事實證明,她就算是全程立著耳朵聽,也一句話都插不上。
宋雁西其實納悶的,也就一個問題而已。
她已經很確定蕭渝瀾是謝蘭舟的殘魂,在聽從摩什的建議封印那隻地魔之眼後,也沒有消失,不但如此,還將謝蘭舟其他的殘魂都聚集到了一起。
還有就是,謝蘭舟一直都跟著自己的,但他又不出現。
不願意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就算了,甚至現在也不願意讓自己探查他的影子,在大雁塔地下宮的時候,來生井就在眼前,他還不願意複活。
他到底想幹什麼?
於是忍不住發出疑惑,“這男人的心裏都是怎麼想的?”按照眼下的一切線索來推算,自己的不知道哪個前世和他是戀人,甚至可能是夫妻。
那關係不一般吧。
既然不一般,他如今這番做派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真有困難大家一起商量。
小塔和女媧樹眼觀鼻、鼻觀心地聽著她吐槽。
時不時地附和一句,“對,這男人的心,海底針。”
小塔見女媧樹先搶了自己的話,一時想不到什麼話,便急得脫口說道:“最毒男人心!”
宋雁西聞言,眼神一凜,朝她看過去。
她連連反應過來,忙改口,“這男人的心思就是娃娃的天氣,摸不準。”一麵慌忙安撫,“姐姐別想了,你聽外麵有人賣栗子糕,我去買一點。”
說著要做,不過被宋雁西拽回來了。“別到處晃動了,昨晚那道真正的天雷,不知道驚動了多少人,那些蟄伏的玄門中人隻怕都出山了。”
小塔也沒個長老會發的身份證,沒準再一次被人當做妖怪抓走了。
救她不是什麼難事,但這耽擱時間啊。
小塔聞言,隻得歎氣坐回來:“可是我好想吃栗子糕。”
宋雁西見此,隻能去給她買回來。
這時候其他床位的人也來了。
車廂裏一下變得熱鬧起來,對麵下鋪的老太太帶了個小女孩兒,五六歲的樣子,宋雁西進來時,正嚷著要小塔的狐狸圍脖。
小塔當然不給,那可是她的朋友小狐狸。
於是那小女孩兒就哭就鬧,甚至要躺在狹窄的車廂裏打滾。
也是宋雁西忽然推門進來,限製了她的行動,這才止住了。
宋雁西見小塔板著臉,將狐狸圍脖抱在懷裏,走過去將栗子糕遞給她,“怎麼了?”
小塔還沒解釋,對麵的老太太就陰陽怪氣道:“我說看你們也人模人樣的,素質怎麼這樣差,我孫女玩一下那破圍脖有什麼不行的?這車廂裏又不算冷,難道給我孫女玩一會兒,還能凍著她了不成?”
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就是直接看著宋雁西說的。
想著這姑娘年紀輕輕人又漂亮,臉皮子最薄了。而且車廂裏還有其他的客人,看她怎麼好意思?
又看她手裏的栗子糕,一會兒非得讓她拿出來賠禮道歉不可,把自己的乖孫都惹哭了去。
宋雁西和小塔買到的是左邊的下鋪和中鋪,小塔睡在中鋪,她小孩子爬上去方便些,宋雁西穿裙子,所以便在下鋪休息。
而她們這邊的上鋪的客人也才爬上去。
對麵上鋪也已經來人了。
大家都被這老太太孫女的哭聲吵得煩躁,此刻也希望宋雁西趕緊讓小塔把圍脖給她玩兒,好叫她閉嘴。
但是男人對於漂亮的女人,天性上都是自帶幾分寬容好意的,所以看到宋雁西的臉後,立即就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做這壞人,給宋雁西留下壞影響。
老太太原本還等著這兩個早就被孫女吵得不行的男人幫忙,沒想到他們居然不說話。
這不符合常理啊,以往這樣的場合,不管是在火車上,飯店裏,隻要孫女哭鬧,大家都會想辦法哄她止住哭聲的。
又見宋雁西不說話,就拿一雙狐狸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己,不禁皺起眉頭來,“怎麼,難道我還說錯了不成。”
然後宋雁西終於開口了。“不給。”
她這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無理取鬧的老太太。
倘若她好言好語地說,興許自己會勸一勸小塔。
可就這態度,就算小塔為了求個清淨,同意給她孫女,自己也不能忍這口氣啊。
她說著,和小塔並肩在床沿坐著,語氣明顯溫柔了許多:“慢些吃,我還買了些甜水,讓人熱一下,一會兒就會送來。”
小塔乖巧地點頭,心裏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