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首心想我也想問你,怎麼病人反倒質問郎中了……隻得語氣卑微:“……臣,老臣也是疑惑。”
秦珺往坐榻上的火盆上烤手,“給院首奉茶。”
錦繡:“喏。”
賜了茶,秦珺垂眸不語,殿外宮女靜候,殿裏可聽見中庭內侍掃雪的聲音。
張院首端著一杯茶坐在椅上,心如顫膽的將兩杯茶抿完。
“院首入太醫院幾載了?”
“微臣家中世代官醫,入世起便在太醫院就職,現今已三十餘年。”
秦珺緩緩道:“聽說院首幼時師從神醫牙子?”
張院首連忙拱手稱是。
秦珺點頭,示意錦繡再給張院首上茶。
又喝了兩杯,張院首怕在公主麵前內急唐突,“多謝公主恩賜,臣不渴了。”
“既然是神醫的徒弟,怎會看不出本宮病症,”秦珺諱莫如深,“是不是想不起來了”
張院首:“……”
半天。秦珺靠著椅子小憩。張院首憋尿到體虛,冷汗直流。
“大概是娘胎裏帶的不足之症?”張院首打量秦珺神色,“這本是不該提的……”
秦珺點頭,“但說無妨。”
張院首為難:“當初……先皇後去時殿下差點夭折於娘胎。”
秦珺一愣,“母後是生我薨逝?”
張院首蹬的一跪,顫聲,臀腿打抖:“是。”
“先皇後一去,陛下哀慟下令不再冊封新後,宮中漸漸就不提先皇後了。後來太子薨逝……這更成了禁忌話題。”
“我猜……臣推測,真有原因,大概就是娘胎裏帶的病症了。”
先皇後是秦珺生母,薨逝的太子是秦珺的親哥。
秦卞深愛先皇後,在秦珺身上寄托了太多思戀之情,不容秦珺有失。而不足之症,是張院首想了又想,猜想的一個脫身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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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之症?”秦周帝合上奏折,“公主怎麼樣了?”
石敢長歎:“公主知道先皇後薨逝真相,哭個不停,嘴裏直說夢裏遇見皇後哄她睡覺,傍晚哭撅了,樞鳳殿兵荒馬亂,現在人是醒來,也不願見任何人了……”
秦卞怔愣,豪筆點在案桌,雙目泛紅。
石敢唉聲歎氣,擦淚不止,“公主孝心天地可鑒,真要是和尚說的異魂,早該第一時間就提了和尚嚴刑審問。怎會不聞不問?”
“越不在意,才越是胸中有山壑,不怕質疑。”石敢知道秦周帝態度已經軟和下來,隻要順著他的意思說,總歸錯不了。
門上小太監在殿門拱手,石敢對著秦周帝躬腰退下,在殿門聽了小太監耳語,快步進來稟告,“……啟稟陛下,天山寺的和尚醒了,說是公主回魂了,現在那人……正是公主。”
秦周帝拍案而起:“荒謬!”
石敢啪的跪下,語氣驚慌:“大概,大概是先前方丈算錯了……也,也算不得欺君……”
“荒謬,可笑!”秦周帝憤怒,又覺得愧對秦珺,“那和尚竟是愚弄朕和珺兒?”
石敢不敢說話。
秦周帝:“押去午門,斬首示眾。”
石敢:“喏。”
“罷了,”秦周帝來回踱步,捏按眉心,“饒他一命,丟出宮門示眾,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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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寺的方丈大師被扔出了宮門丟在大馬路上。大師衣襟僧袍帶血雖狼狽,卻依舊不減高僧的風範,衝著圍觀施主執手一拜才倒在了雪裏,宮外等候的小沙彌忙把人拖走。引起鬧市陣陣議論聲。
另一道宮門,已經四五日不曾歸家的禦醫們低調出宮,無人不暗歎一句伴君如伴虎,登上自家的車駕走了。
一輛馬車上傳來如溫水般的聲音:“怎麼了?”
細腰張望了幾眼:“哎,好像是宮裏扔了個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