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以他現在的本事,在那種還處在殖民自治體係聯邦,他堅信,自己完全可以做一番困龍入海的事業,到時候榮歸故裏,救父親脫困。
這,才是他的初衷。
眺望著遠處熙熙攘攘的團結路連州地區客運總站,拋開逃出生天的喜悅,他的心中居然同時生出一種背井離鄉的悲戚。
……
呼——!
沉默了片刻的他深吸了一口氣,收拾心情,然後快步走向停車區,那裏是他現在在連州所餘的唯一財產——福特轎車。
一路方向盤急轉,他準備和父親做最後的團聚和告別,一路上望著車流、人流和高樓的他一言不發。
他該如何麵對裝瘋的父親,直言不諱?恐怕不行。
但明知父親屈辱裝瘋,這道為人子的坎子他該怎麼過?
情緒的波動嚴重影響了他的汽車,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這裏的發展變化留給他的是童年,但卻是苦澀的、屈辱的,可話說回來,這裏畢竟是他的家鄉,前路渺渺,他不知道是對是錯。
但對錯又有何區別?他隻知道他不甘心,更不能死,而且,他要站起來,他要報複。
有了王連勝的招呼,這一次,療養院的警衛沒有再阻攔他。
拎著食盒瓜果的趙弘飛一路低頭前進,暢通無阻,但他明顯的感受到,警衛的密度更大了,而且質量比之從前大大提高。
王連勝這是察覺什麼了?這個老狐狸,趙弘飛一邊腹誹著,一邊很快來到父親所在的三號隔離區。
兩個塔樓上,四名背著步槍的戰士板板站立,而且,他清晰的感覺到來自兩百米外的垂柳樹冠中,射來的兩道危險信號。
來自‘蛇形態’的輔助功能,應該是兩把隨時可以扣動扳機的步槍亦或是狙擊槍。
自己之前的判斷是對的,想救父親,絕不能靠蠻力。
想來一定是父親上次的舉動,讓他懷疑了,趙弘飛表麵平靜,卻暗暗著急。
但他不得不繼續硬著頭皮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小院。
……
暑熱依舊殘酷,獨院的綠地區,有些神不守舍的趙弘飛正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趙啟瑞,無奈、不舍、愧疚、還有隱忍……總之眼神複雜的看著他髒兮兮的啃著橙子。
這一刻,他愧為人子!
就像每每夜深人靜,趙啟瑞痛苦罪己——愧為人父。
四目相對,趙啟瑞訕笑著別過臉,險些被發現的他心中一陣狂跳。
趙弘飛也是一陣心碎,相見不能相認,這是人間至親至愛的痛苦,也是悲劇。
而這筆痛入肺腑的賬,自然也清清楚楚的記在了紀淩菲、李恪等人的頭上。
“父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嘿嘿!”
“父親,是我對不起你。”
“哼哈!”
“父親,我會出一趟遠門,要好久才能回來。”
……
父親的“嘿嘿”和“哼哈”應答,幾乎讓他流盡心頭血,他的一次不能相認就痛苦至此,那父親呢?十幾年裝瘋,每月都要在自己麵前裝瘋賣傻,這是何等的折磨?
一邊走一邊說,趙弘飛最後坐在石台上,撇望著似乎傻愣愣享受美食的父親,止不住眼淚的顫抖著撫摸著手腕上的三叉圖案。
海魂之力、破壞神領域之力,到伊奧降臨,他有那個伊奧說的什麼來著?
對!海妖之怒。
海妖之怒又是什麼?他不知道。
但他更不知道的,父親給他的那個所謂鬼畫符,其實是來自古希臘愛琴神法典——大預言畫符。
它將他的覺醒足足提前了一年,連遠在保加利亞海神殿的波塞冬都疑惑不已。
“父親,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一定把你救出這裏。”
“嘿嘿。”
幾分鍾後——
嘭!嘭!嘭!
單人病房內,磕了三個頭之後的趙弘飛抹了一把眼淚返身逃離,一下午的時間居然這麼快就過去了。
可就在他離開病房,帶著不舍的回首之間,他幾乎看到了父親眼角的一絲淚花,但已經瀕臨崩潰的他根本不敢回頭,他怕他堅持不住。
“父親,我發誓!我一定會出人頭地,我一定讓那些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再欺負我、欺負你。”說著再次抹麵而去。
“孩子!嗚!嗚!嗚!”
一分多鍾後,小院內傳來一陣隱隱的嗚咽和歎,但此時,趙弘飛早已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