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法學院新生辯決賽
隨著賽程將盡,辯論賽的準備時間也安排得越來越緊,周六蘇迢迢她們才打完四進二的半決賽,晚上九點多收到辯題,周日傍晚就得整裝上陣。
隻是這次賽前的準備時間之所以這麼短,或許也是因為決賽的辯題老得掉牙,叫做“災難中的自私應該/不應該受到譴責”,蘇迢迢她們被光榮分到正方。
組裏當時剛拿到這個題目,武清顏跟寧歡兩個人就在群語音裏一唱一和地哀嚎起來:
“救命,什麼年代了我們還得打應該譴責啊,現在網上那些媒體為了kpi臉都不要了,要放開了譴責的話,那災民也太慘了,網友被當槍使,隻有夾總美滋滋。”
“問題是譴責了有什麼用啊,你真到了地震啊海嘯啊那種情況,活命都來不及,誰還想著自不自私啊,道德上的譴責在生存本能麵前啥也不是。”
“而且譴責的都是那些沒受災的人,很多時候也不清楚事實,就在那兒馬後炮一套一套的,實際上真要把這些人放在災情當中,不見得會有多高尚吧,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賽前的這種“唱反調”對於一個辯題的討論很有幫助,蘇迢迢聽到最後,突然問她們:“那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在疫情期間私自克扣了賑災物資,比如口罩、比如防護服,之後再高價賣給受災的人,你們覺得這種行為需要被譴責嗎?”
“……”群語音裏頓時安靜下來,幾秒後,就聽寧歡恍然大悟道,“對哦,這種的當然要譴責啊,擱這兒發國難財呢?”
“所以這裏就涉及到我們對自私的定義問題,”蘇迢迢提出,“事實上,你們剛才所說的與生存本能相聯係的自私行為,我們是不可能論得過對方的。比如地震我不過去救人,裏麵的人必死無疑,但我要是過去救人我可能也會死,在這種生存危機麵前,沒有人自信可以比災難中的人們做得更好,一味地去譴責,就成了‘何不食肉糜’的高高在上的視點,於情於理我們都打不過。
“但我剛剛舉的例子,就完全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而是主動選擇的損人利己的自私行為,比如洪災裏很多人被迫轉移,有些酒店就趁機加價;再比如發賑災物資的時候有些人多吃多占,寧願自己囤著也不願意給真正有需要的人……這些行為才是我們定義之下的著重要討論的重點。”
“那萬一對麵硬要跟我們討論那種要麼你死要麼我死的情況呢?”寧歡反問。
“那我們就反問對麵比重問題,問他們災難中到底是那些被逼無奈的人多,還是那些趁機揩油水損人利己的人多,”蘇迢迢回答,然而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但這個問題其實很難找到數據去論證,說出來之後隻能指望裁判的心證了,本身這個辯題就挺離譜的,在定義上切切切切到最後沒東西打了。”
方菲菲聽到這話,沒忍住在語音裏笑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你說這樣的話誒,之前每次分析辯題你都說很好打。”
“唉,”蘇迢迢扶額,“因為這題真的太太太老了,十年前就打這種價值辯了,加上我們現在的知識儲備還不夠,又不可能像那些辯論大神一樣在價值辯上玩出花來。”
“那咋辦?”武清顏被隊裏的某人慣壞了,聞言下意識抱大腿。
那頭寧歡樂樂嗬嗬地開口:“能咋辦啊,還不就是打嘛?不過咱們都進到決賽了,後天不是冠軍就是亞軍,已經大大超出我的預期了。”
“那倒也是,”武清顏附和了句,隨後又突發奇想道,“對了,那你們到時候會想加辯隊嗎?貌似過了預選賽的隊伍都有機會誒。”
“我不知道,感覺辯論太費時間了,找資料啊寫稿子啊什麼的,但是誰叫那個辯隊隊長長得這麼……”寧歡忍不住蕩漾地“嘿嘿”了聲,才又補充,“對我來說還是蠻有吸引力的。”
“雀食,我也有一眯眯心動,”武清顏第一時間開口讚同,“但咱們a大美女這麼多,他估計已經有女朋友了吧,再說辯隊那些人天天呆在一起,很容易內部消化的……”
“啊——為什麼!”寧歡開始哀嚎。
“誒誒誒,”蘇迢迢聽她們越跑越偏,忍不住敲敲耳機,開口打斷,“先別想這麼遠好嗎各位?我們辯題現在才討論到哪到哪啊?”
“不好意思,我們繼續,我們繼續哈……”武清顏老實刹車。
這一來蘇迢迢總算能讓討論回到正軌,翻了翻下午隨手在草稿紙上寫的想法,開始安排戰術:
“……我們剛剛已經提到了,這個辯題我們要做的有三大塊,一個是定義,一個是例子的準備,還有一個就是價值。
“在價值這一塊上,落實到辯題就是譴責的效用,為什麼要譴責?譴責了有什麼用?
“在這一點上,我傾向於把譴責升華一層來打,打成一種價值倡導,一種對於行為正當與否的判斷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