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
蘇迢迢時隔一周再次坐到報告廳的舞台上,背後的投影用飽和度過高的畫麵顯示著“女性的職場焦慮,男性能/不能感同身受”,隻是這次她們是正方。
因為事前打過反方並且漂亮地贏下了比賽,她們這次的賽前準備甚至比第一次還要困難,從立論到攻防,每提出一個正方的論,就會有人習慣性地用反方思維加以反駁,隨後隻好在大家的哀嚎聲中推翻重來。
直到副班自暴自棄地丟下筆,狂躁地伸手去薅自己所剩不多的頭發,一邊開口:“我感覺我們這邊的論真的太空中樓閣了,完全是在畫大餅啊,人家隨便拿一個數據出來就能啪啪打我們的臉。”
蘇迢迢聞言,歎了口氣,下定決心道:“那我們就換個思路吧,不跟對麵打現實層麵,他們說什麼我們都認。”
“哈?”麵前的人詫異出聲,“都認了我們打什麼?”
蘇迢迢回答:“我們就去建空中樓閣,我們把它建在道德高地上,建在渴望和未來上。”
……
今天這場的反方很有可能看過蘇迢迢她們之前打的比賽,在發揮上可謂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指著現狀猛打,壓得人喘不過氣。
雖然相較而言,她們沒打出更新的論點,幾乎是明牌出戰,可誰叫現狀實在太差了,僅僅一周過去,網上就出現了更多有關職場性別歧視的熱點,現狀比蘇迢迢她們當時更嚴峻、更殘酷。
以至於蘇迢迢她們在自由辯一度推不了戰場,想和對方打“男性是存在感同身受的可能的”對麵隻跟你打“現狀下男性表現真的很差”,想和對方打“結構下雙方雖然處境不同,但都想在壓迫下尋求突破”,對方隻和你打“結構性壓迫下隻有女性是受害者”,到頭來隻能被迫在正方席位上接受對方的數據轟炸,每個人都掛著喪考妣的臉。
寧歡當時坐在蘇迢迢邊上,一度絕望地在草稿紙上寫下“師父別念了”以及一連串黑漆漆的塗鴉,隨後站起來問對麵:“對方辯友,您要討論的我們都明白了,現在您能不能跟我們聊一聊可能性了?”
但“可能性”三個字很快就又淹沒在現狀的洪流中,好在對麵在念數據上花了不少時間,等到四分鍾耗盡,正方這邊還剩一分多鍾,能讓蘇迢迢緊急起來做個小結,才稍稍扳回一些局麵:
“我不知道對方辯友今天對我方的觀點有什麼誤區,我方從未認為現狀已經很好,我方也從未對女性當下的處境有任何誤解,我方所要說的一直是一個可能性的問題。
“而在二辯陳詞中我方已經詳細闡釋了這種可能性的存在,列出了相當明確的條件,也舉出了相當多的例子,不知道對方辯友為何對此充耳不聞。
“當然,我方也承認,這樣有著偉大心靈的男性目前還太少,少得幾乎珍貴。但我們不應該在當下就放棄,我們仍有很大的群體可以爭取。單一性別對整個社會發起的戰爭是難有未來的,發展進步勢力、爭取中間勢力、孤立頑固勢力,曆史的實踐告訴我們這才是製勝之道,一味強調分裂隻會走向失敗。
“因此,既然我們有著相同的目標,有著結為盟友的可能,為什麼我們要在初期階段就用‘不能’加固隔絕之牆?在這種‘不能’之下,我方看不到反方所說的‘承認之後才能做得更好’的可能性,反而會出現‘既然不能我就不去做並且我要更加敵對’的局麵。
“正是在渴望與可能的基礎下,我方在這裏告訴所有的男性,當下你們做得仍不夠好,但你可以做到很好,因此你要去做。並且,和女性站在一起,這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這是一條通往未來的路,整個人類群體都將因此獲益。感謝各位。”
蘇迢迢坐下後,隊裏的三個人都明顯鬆了口氣,她們這兒好歹是抓住機會講出了點東西,加上對麵沒有時間打斷,在場麵上看起來還算漂亮。
自由辯結束後,比賽也來到最後一個環節,反方四辯在結辯中對男性群體進行了無情的鞭撻,之後總算來到正方的輪次:
“下麵,有請正方四辯作總結陳詞,時間為三分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