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話,江月稠倒沒感到尷尬。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高中時,曾憶昔就是他們班家境最好的,他家住在臨江區房價最貴的地段之一——臨江大道那邊。
跟她要去的地兒確實是南轅北轍。
李誌走了兩步,又轉過頭,跟她家附近那個公交車站口的黑車司機一般熱情。李誌一拍腦門,又“哎呀”一聲,“都沒問江爺你去哪兒呢?怎麼就不順路了?”
江月稠:“……”
她眼角餘光看到曾憶昔站一邊,表情很冷,可印象裏這人一直都這樣,應該也不是針對她。
“我回家。”她頓了頓,“寒山區那邊。”
“寒山……”李誌嘶了一聲,想了想,“那地球是個球體嘛!轉一轉總能轉到的。”
曾憶昔嗤了聲,“你轉地球儀呢?”
江月稠硬著頭皮給自己找台階下,“確實離太遠了,是不順路,我坐地鐵回去就行,七號線能到。”
“那得多遠啊?”李誌有些不放心,“你晚上一個回去安全嗎?”
“沒事的。”李誌對人一直很熱情友好,江月稠知道他是好心,笑了笑,“你快走吧,曾憶昔等你呢。”
曾憶昔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過也沒說什麼。
江月稠有意和他們避開,等了兩三分鍾,估摸著他們應該走挺遠了,才從西側門出去。
出大廈後,她在導航軟件搜了一下路線。
需要走七百米才能到公交車站,再坐兩站到地鐵站。
這麼周折,其實所以打車可能方便點。
但這個點,到處都是人,車根本不好打。
她等了十多分鍾,也沒找到一輛車。
隻好朝著公交車站那邊走去。
走了幾步,突然覺得鞋子有點不對勁。
鞋帶散開了。
附近都是人,她怕被人踩到,不好就地蹲下來。
於是往邊上走去,找了個空地係鞋帶。
係好鞋帶後,她直起身。
忽然注意到路邊停著的車。
路燈將車標照得格外清楚。
是路虎。
她微微一愣。
隔著一層半開的車窗,她看到曾憶昔的側臉。
他低著頸,在看手機。
許是覺察到她打量的目光,曾憶昔偏過頭看了過來,臉迎著路燈的光,皮膚一時顯得更白,眉目對比之下,更顯深邃。
隻是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曾憶昔看著她,幾秒沒說話。
靜默半天。
江月稠硬著頭皮打破沉寂,“嗨,你怎麼在這兒……”
“等人。”曾憶昔說。
江月稠“哦”了聲,思索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
曾憶昔忽地開了口,“你以前不暈車的吧。”
高中那會,春遊秋遊坐大巴的時候,這人可是一路都睡不醒,腦袋都能磕到他肩上。
下車那叫一個精神抖擻。
江月稠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關心起這個問題,但也不好不回答,“……今天……有點不舒服。”
曾憶昔收起手機,笑了聲。
因為是他的車,所以才暈。
不就是這麼個意思,語文沒考及格的人也能聽的出來。
江月稠後知後覺地抿出自己這話有些不對味,但事情解釋起來就很話長。
她得解釋自己得知獲獎消息後太興奮了,跟八十歲高齡才中舉人的範老爺子差不多,一下得意忘形。然後大半夜的吃了燒烤,入秋了還喝冰啤酒引起腸胃不適,夜裏基本就在上廁所和聽室友上廁所鬧動靜中度過,也就是一晚沒睡。
然後早上大姨媽來了,這段時間很不規律,所以比以往時候更猛烈一點……
好複雜。
而且也不指望他能理解缺錢的滋味,可能人家當麵不說心理卻會想:“不就十萬塊錢,你至於嗎?”
曾憶昔沒說什麼,車窗緩緩搖起來。
車輪向前。
江月稠猛地想起一件事,她家那邊正在施工,公交路線改道,最晚一班車是十點。
眼下這麼多人,打車也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