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唇角偷偷翹了翹,一點也沒有夫妻一體,夫君丟人,自個臉上無光的想法。
“娘——娘,喝、喝茶。”房子元磕磕絆絆說完,手向上一伸,一點也不敢朝上看。隻要這個人出現,就會有種害怕到瀕死的感覺,房子元臉色慘白,心底怕得要死。
朱珠把茶盞端得穩穩的,她抬起頭,掩著心頭的一絲害怕,眼睛亮亮,孺慕看向上麵的繼婆婆。
她知道自己眼睛生得好,雲城首富朱老爺不知看過多少珍寶,見之曾說,南海琉璃不及我兒一分。
這雙眼睛,最容易讓人心軟。
當她看到繼婆婆那張臉時,卻怔住了,太、太好看了!
前一秒為自己眼睛得意的朱珠不好意思紅了臉。
謝延垂眸,視線輕飄飄落在小姑娘那雙眼睛上。
黑白分明,流光溢彩。
若是摘下來收藏,不過是死魚眼珠子。
視線觸及小姑娘雙頰漫開的紅雲,心底又是一哂。
“婆母,兒媳給您敬茶了!”朱珠恭恭敬敬舉起茶盞,胳膊抬得高高的,眼中透著一絲緊張。
小姑娘聲音清脆悅耳,又帶著點軟糯,聽著讓人舒坦,就是有點沒眼力見。
婆母連三弟的茶隻是讓丫鬟接了,自己碰都沒碰,又怎麼會喝你的茶。蔣氏和王氏這麼想。
謝延接了茶盞,許是小姑娘掌心有汗,濕了杯壁,謝延觸到了一層滑膩,眉頭蹙了蹙,以指代唇碰了碰杯口,便放下了。
朱珠心底一鬆。眼睛更亮了,內心激動得無以複加。
她比三爺在婆婆麵前更得臉!
她是抱上了婆婆的大腿了嗎?
回去路上,朱珠心底還未平複下來。
丫鬟麵上的恭敬似乎真切了一分,青嬤嬤表麵的敷衍似乎少了一毫。
初入深宅侯府,迷迷糊糊中,朱珠似乎找到了一條明路,那就是努力抱繼婆婆的大腿。
等青嬤嬤把內院的冊子拿來,朱珠徹底清醒了。
青嬤嬤說:“夫人,這是咱們蘅香院的名冊,按規矩,您要有四個大丫鬟,兩個嬤嬤,八個二等小丫鬟,您有中意的可以從別的院子選,也可以等下次府中進丫鬟再挑人。”
朱珠小時候那會,親爹朱老爺隻是普通商人,前幾年才徹底發家,成了雲城首富,後來舉家遷到京城。親娘朱夫人身體不好,鬱結於心,又不理事。沒有一個安定的環境,朱珠很多東西都沒學過。
後來府中進了女先生,朱珠跟著學了認字,其他就一竅不通了。
朱珠打開名冊,一個小丫鬟身上就有不少牽扯。這個丫鬟哥哥在外麵跟著三爺,那個丫鬟老子娘在灶上幹活……世家裏鮮少在外頭采買丫鬟,大多是家生子,一代一代的服侍下來,關係牽扯很多。
朱珠看得頭暈,正為難時,突然想到什麼,心情一點點好起來。
青嬤嬤道:“夫人,老奴不才,不過在這幹了幾十年,對府中有三兩分熟悉,夫人若有不太清楚的,老奴可以給夫人說道說道。”
朱珠闔上書冊,擺手拒絕。她還要拿著這名冊去請教婆母呢,正愁沒什麼話題,這一來一去,不就有話題了嘛。
朱珠喜滋滋抱著書冊,問青嬤嬤,“你知道婆母喜歡吃什麼嗎?”
青嬤嬤本以為自己可以拿捏住這個三夫人,三夫人什麼都不懂,內宅事情還不得聽她的。
話題一岔,青嬤嬤腦袋一懵,“侯、侯夫人?”
侯府中,現身最少的是侯夫人,存在感最強的也是侯夫人。
青嬤嬤是老人,很多東西年輕丫鬟,包括現在的世子夫人和二夫人都以為是傳聞的東西,其實都是真的。
十年前先侯夫人去世後,三爺的姨娘如夫人在後院十分猖狂,六年前侯夫人進府不久,三爺和如夫人經常挑釁。房侯爺那會也不大管後院。
那天看似是尋常的一天,天陰沉沉的,下著雪,青褚院的地麵被鮮血染得烏紅,浸透在土裏,連泥中都含著腥氣。青嬤嬤沒看到現場,被安排過去收拾院子時,隻看到三爺身邊跟著的幾個丫鬟,全都成了人彘,地上分不清是誰的手腳,雜七雜八全都混在一起。三爺就像失了魂一樣攤坐在地上,褲子濕透了,口水從歪著的嘴角滑下。
後來如夫人不見了,沒人敢問這人去哪了。三爺沒傻,忘了那天的記憶,不過骨子裏對侯夫人怕得要死。
青嬤嬤也怕,怕得臉色發白。
朱珠看到嬤嬤麵色不太好,心底忽而又高興了一點。
三爺怕婆母,青嬤嬤也怕婆母,大家都怕婆母。
朱珠忘記了自己剛見到婆母就打了一個寒顫,她忘了自己的害怕,心底為婆母這個金大腿之粗高興不已。
這時,丫鬟過來送點心。
侯府裏,除了早膳、午膳和晚膳正經三頓,上午下午和晚上,都有一些點心零嘴。
朱珠讓阿番把點心和羊奶裝進食盒,帶上名冊,雄赳赳地去看繼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