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的警察還說,他弟現在被嚇壞了,什麼也問不出來,一直說要等他回去。
於白青:“……”
“有人受傷嗎?”他問。
“幸好他不會用槍,沒打中人。”警察說,“我們調取監控,發現射出的子彈差點誤傷一對年輕男女,兩人受驚以後很快離開了現場,我們目前還沒找到人。”
先是連續兩起毫無頭緒的凶殺案,接著又有人往自己家裏寄了一把槍,他弟還持槍走了火。二十四小時沒睡,於白青感覺自己兩側的太陽穴已經開始突突跳個不停。
帶著阮天傑一起趕回公寓,於白青第一眼就看到自家弟弟呆呆地坐在沙發前,一雙無神的眼睛睜得老大。
應晚身上穿著一件居家白t恤,一頭黑色短發半幹不幹,額前幾縷發絲微微往上翹,發尾還在濕漉漉地貼著脖頸和肩胛,像隻剛從水裏被撈出來的小狗。
辨認出了自己的腳步聲,受驚的小獸神色慌張地抬起頭,張了張口卻又什麼也沒說。
看到於白青來了,下九區警署的一名警察將密封在證物帶裏的手|槍遞了過來:“於隊,這是快遞盒裏發現的槍,暫時查不到對應編碼,我們懷疑並不是境內出產的型號。”
即使於白青已經受處分降了職,這幫人跟他共事久了,一時半會還是改不了口。
隻拿起證物帶看了一眼,於白青便已經認出了這隻槍的型號——邁克恩d38。
這是一種精度很高的軍用小口徑手|槍,當初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所在的作戰小隊曾和拿著這種槍的軍|火商進行過正麵交鋒。然而這類槍實用性並不高,除了在物資缺乏的三不管地帶被拿來當作突擊任務時的武器,早就被一些效率更高的型號所取代了。
與其說這是一把趁手的武器,不如說這更像是一種象征,象征擁有它的人有多麼的危險。
而他,恰好是會使用邁克恩d38的人之一。
“打出去的彈頭呢?”於白青問麵前的警察。
“子彈打中了路邊的消防栓和電線杆上的電箱。幸好這條線路比較老舊,和居民區的主電網分流了,電箱的火沒蔓延。要是真射中了人,或者射中了小區主電箱,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想起剛抵達現場時看到的火花四濺的情景,這名警官心裏還有些後怕。
將手|槍遞給身後的刑事鑒證科人員,於白青的視線回到了坐在沙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應晚身上。
屋內開著製冷空調,這人身上的濕氣卻還沒散幹淨,獨自一人孤零零坐在沙發的角落,看起來有些可憐。
於白青沒吭聲,隻是大步走進衛生間,取出一塊幹浴巾,扔到了應晚的膝蓋上。應晚怔了一瞬,像是終於回過了神,展開膝蓋前的浴巾,乖乖把自己裹作了一團。
“……哥,”送下九區的警察離開公寓,於白青聽到應晚在自己身後低聲開口,語氣內疚極了,“我以後不會隨便亂動東西了。”
暗地裏危機四伏,隻有他最無辜。
跟著眾人下樓,於白青帶著阮天傑走到吉普前,給他遞了根煙。
“一槍射爆電箱總閘,”抬頭望著頭頂那根慘不忍睹的電線杆,阮天傑忍不住出聲感慨,“要不是我知道你弟眼睛不好使,這不得算個咱們隊裏的狙擊手預備役?”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於白青沒說話。
過了一會,阮天傑聽到老於在耳邊緩緩出聲:“老阮,你覺得我弟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說小晚?”
“嗯。”
阮天傑選擇實話實說:“和圈子裏傳的不太一樣。”
手裏的打火機開開合合,於白青隻叼著嘴裏的煙,沒點火。
阮天傑猶豫半天,還是沒敢在老於麵前亂說他弟的壞話。
繁市的富二代們自成一圈,他阮大少要不是從了警,那在紈絝裏也能排得上第一梯隊。
可惜由於工作緣故,那幫哥們平時很少和自己兜底。他隻知道應晚和那群人有金錢上的交易,卻並不知道具體交易的內容。
老於這幾年出生入死,連自己的命都顧不上,更別說管他弟了。那孩子經常神不知鬼不覺地玩消失,最後居然真的沒了蹤影。
於白青並沒有再繼續追問,他隻是靠在吉普車前,盯著樓上那扇公寓的小窗出神。
不知是不是錯覺,阮天傑聽到於白青在耳邊淡淡出聲:
“吃人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