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皇帝全傳55(1 / 3)

第五十五卷 南宋

第二百七十九章 高宗趙構

一、求和使者患難皇帝

宋高宗趙構,為徽宗第九子,欽宗趙桓弟,母韋氏。大觀元年(公元1107年)五月生,百日剛過,宋徽宗便賜名構,授節度使,檢校太尉,封蜀公。次年二月,又進封為廣平郡王。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再封為康王。次年,趙構正冠於文德殿,賜字德基,出宮住進了自己的王府。北宋滅亡後,他有幸登基稱帝,曆史上稱為宋高宗。

宣和七年,金兵滅遼以後,立即掉過頭來,大舉南侵。宋徽宗是個終年沉迷酒色的昏君,得知金兵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嚇得六神無主,急忙把帝位禪讓給皇太子趙桓(宋欽宗),自己帶著嬪妃、寵臣們南逃了。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陰曆正月七日,金兵逼近東京。次日,便對東京諸城門發起輪番進攻。廷議時,尚書右丞李邦彥以兵弱將寡為由,主張割地請和;太常少卿李綱則主張激勵將士,誓死抵抗。欽宗采納李邦彥的意見,派鄭望之與高世則二人去金營求和。這時,斡離不派使者吳孝民前來,提出議和條件。欽宗立即召見趙構,授以軍前計議使,去金營求和。趙構估計此行不會有生命危險,慷慨答應,請求立即行動。就這樣,趙構帶著垂頭喪氣的張邦昌乘坐一隻木筏,迎著蕭蕭北風,渡河到了金營。

金大將斡離不攻京城未下,便想給宋使來個下馬威,在談判桌上得到更多的便宜。隻見其營帳內外兵士環列,刀槍林立,一派殺氣。見到這般陣勢,可把張邦昌嚇了個半死。趙構知道這不過是試試自己的膽量,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於是從容不迫地從刀槍下走進了金營。二月七日,欽宗下詔割三鎮與金人,由肅王出質代康王。康王與張邦昌一同被放還。當趙構策馬馳出金營後,斡離不意識到他將來可能是金國擴張的障礙,又懊悔不已,急忙派兵追趕,但趙構早已去之夭夭。斡離不也覺得目的基本達到,故退兵北去。

趙構返回京城後,肅王已去金營為質。欽宗見金兵退去,認為趙構此行勞苦功高,遂任為太傅。就在趙構出質期間,種師道、姚平仲、範瓊、馬忠等各路兵馬相繼至京師,援兵已達20餘萬,士氣稍振。欽宗感到城下之盟有失體麵,於是,一麵將主和大臣李邦彥等人一一罷免,一而下詔各路勤王部隊固守三鎮之地,分兵襲擊金軍。十月,金兵力攻太原,宋朝軍民雖英勇作戰,終因寡不敵眾,太原陷落。十一月,斡離不克真定,攻中山,北方關隘重鎮先後失陷。欽宗無可奈何,隻得再派使者到金營求和。

麵對金兵咄咄逼人的氣勢,宋廷內主和派占據上風。欽宗采納了王雲的意見,立即召見趙構,準備讓他再次出使。欽宗答應讓耿延禧、高世則隨行,還解下了身上的玉帶賜給了他。回到府中,趙構急忙把耿延禧、高世則喚來,慎重地對二人說:“國家多難,君主憂辱,如果此行可以解決問題,我們當義不容辭。可是,我們幾人深入金廷,吉凶未卜,你們應回去和你們的父母、妻子訣別,明日五更起程。”

十一月十六日五更時分,趙構與耿延禧、高世則、王雲等人迎著料峭的寒風,踏著朦朧的月色,北去求和。趙構一行日夜奔波,經浚(今河南浚縣)、滑(今河南滑縣)諸州北上,去真定府找斡離不求和,萬萬沒有想到斡離不又駐軍東京城下。這次,斡離不議和的條件不再是割讓三鎮,而要以黃河為界與宋朝平分天下。不幾日,粘罕也來到東京城下,與翰離不分營紮寨,把京師圍得水泄不通。

十一月十九日,趙構到達相州(今河南安陽市),知州汪伯彥說:“斡離不已於十四日由大名府(今河北大名縣)魏縣渡河南下,追趕恐怕是來不及了,請大王暫留此地,從長計議。再說,肅王在金營至今未返,大王此去,恐怕也難以順利回來。”趙構哪裏肯信,以為汪伯彥阻止他議和,態度堅決地說道:“我受命於國事危難之際,此次北上議和的任務一定要完成,因此,不能半途而廢。”第二天,趙構一行又向磁州(今河北磁縣)進發。剛到磁州城外,迎候多時的守臣宗澤立刻迎上前去,激憤地對趙構說:“肅王被騙到金軍,看來沒有回來的希望了。如今他們又想請大王使金,分明是個騙局,不會有什麼好處。請大王千萬不要再走肅王那條路了!”趙構不聽,堅持前往金營。正在爭論之際,忽有兩名士卒持汪伯彥所封蠟書求見。書中說:“大王離開相州當晚,本州西火炬相連二三裏遠,金人鐵騎五百餘一路追索大王。大王如在此渡河,那就正好自投羅網。現在斡離不已趨京師,議和已失去時機,不如勤駕返回相州,聚集軍隊,牽製金軍,以付二聖維城之望。”讀畢,趙構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汪伯彥此書,要不然自己還會到處奔波,徒勞無功。

沒過幾天,割地使耿南仲來相州求見趙構,說京城已危在旦夕,皇上令其盡起河北諸郡兵馬入援。趙構得了聖旨,立即與耿南仲聯名揭榜,招兵買馬,組成了勤王軍。

十二月一日,趙構在相州建立了大元帥府,集合了樞密院官劉浩在相州招募的義士,信德府(今河北邢台縣)的勤王兵,大名府派出的救援太原的兵,以及由太原、真定府、遼州(今山西昔陽縣)等地奔向這裏來的一些潰兵,共10000人,分為五軍。十四日,趙構領五路兵馬出擊,攻到大名(今河北大名縣東)。到大名後,宗澤、梁揚祖等也先後率兵馬來會,兵威稍振。

金兵自閏十一月二十六日攻上東京城牆之後,北宋王朝實際麵臨著滅亡。斡離不為了徹底剿滅趙氏宗室,逼迫欽宗派人立即召回康王。一天,使臣曹輔帶著詔書來見趙構,詔書雲:“金兵攻城未下,正在談判議和。康王和諸帥屯兵原地,不要妄動,以免不測。”汪伯彥、耿南仲等人相信和議,主張移軍東平(今山東東平);宗澤則主張南下澶淵(今河南濮縣),以此為基地,逐漸解除京師之圍。這時,趙構失去了出使金營時的勇氣,以將寡兵少為由,不敢直趨京師與斡離不較量。他命宗澤率萬人進軍澶淵駐紮,謊稱大元帥在軍中,而自己卻和汪伯彥等人於十二月二十九日起程,冒著漫天風雪,往東平而去。

宗澤在開進澶淵途中,與金軍交戰13次,均獲勝。而趙構在東平駐紮了一個月,卻絲毫沒有救援京師的打算。不久,趙構又到濟州(今山東巨野)駐紮。這時,大元帥府所屬官軍和自動聚集起來的抗金軍隊已有8萬之多,號稱百萬,駐守在濟、濮(今河南濮陽)各州府。趙構不敢與金軍較量,按兵不動,使各路勤王兵也不得靠近京師,眼睜睜看著金軍攻入京城中。

粘罕和斡離不見京城軍民已失去抵抗能力,趙構的勤王軍又不敢交戰,消滅北宋的時機已經成熟,就先後把宋徽宗、宋欽宗拘留在金營,接著金主又下詔廢宋徽宗、宋欽宗為庶人。靖康三年(公元1127年)三月七日,金人立張邦昌為偽楚皇帝。北宋王朝就這樣滅亡了。四月一日,金粘罕押著徽宗、欽宗、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後妃等3000多人北去,並掠走宋王室的法駕、禮器、樂器、祭器、珪璋、寶印、圖書賬籍及公私積蓄不計其數。北宋滅亡的消息傳來,汪伯彥勸趙構南下宿州(今安徽宿縣),準備向江南逃跑,由於將士反對才沒有南逃。金兵退後,“大楚”皇帝張邦昌知道康王擁兵在外,因此不敢貿然行事。一麵迎元祐皇後(哲宗皇後孟氏)入居延福宮,尊為宋太後;一麵派人送“大宋受命之寶”玉璽於康王。在宗澤等人的請求下,趙構決定移師應天府(即南京,今河南商丘市南)。五月一日,趙構在應天府天治門登壇受命,即皇帝位,下詔改元為“建元”,大赦天下,邦昌及其所辟臣屬也概不問罪。大禮完畢,趙構遙望北方被擄的父兄母妻,又痛哭了一場。同一天,元祐皇後在東京宣布撤簾歸政,並向趙構寫了賀信,信中說:“宗廟得以保全,就全靠你了!”從趙構登基稱帝時起,宋朝曆史進入了南宋時期。

二、無意抗敵有心偏安

金兵雖撤出了東京,但仍然控製著河東、河北兩路的太原,河中(今山西永濟縣)、真定(今河北正定縣)、磁州、相州、河間等地。剛剛僥幸登上皇帝寶座的宋高宗趙構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抗敵複仇的決心,以順應民意。於是,便以抗金最力的宿將李綱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但又命主和派黃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彥為同知樞密院事。還封張邦昌為太保、奉國軍節度使、同安郡王。不久,高宗查出張邦昌僭居內廷時以宮人侍寢一事,又聽說金人以廢張邦昌為借口稱兵南下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下詔將張邦昌賜死。

北方軍民心向南宋朝廷,他們自動組織起來,多者數萬人,少者也有數千人,神出鬼沒地出擊敵人。李綱為相後,派馬忠、張煥率軍一萬人襲擊河間的金軍,取得了勝利。鑒於當時南宋小朝廷剛剛建立,正規軍還來不及整編,還沒有成為一支足以抵抗金兵大規模進攻的力量。李綱在河北設置河北招撫司、在河東設置河東徑製司兩大機構,委派官吏,撥給錢鈔,招募河北、河東各地奮起的義兵,抗擊金軍。

南宋小朝廷從誕生那天起,在對金和戰的問題上就爭論不休。高宗在這個問題上內心也極為矛盾。一方麵,他也想利用李綱抗金的威望,振作士氣,維護南宋王朝的一點麵子。另一方麵,又與汪、黃二人一樣,幻想用對金朝屈膝投降的辦法,來換取金朝對剛建立的南宋政權的承認。他雖然並不真正想讓徽宗和欽宗回到南宋,卻以探望和迎請被俘北去的二帝為幌子,不斷派人帶著奇珍異寶去奉獻給女真貴族,向金朝試探投降的可能性。

金兵撤離東京後,高宗就一直沒有進城。這並非對豪華的故園舊居沒有感情,而是害怕像其父兄一樣成為階下囚。因此,隻以宗澤留守收拾殘局,自己卻在應天府做起皇帝來了。實際上,高宗即位之初就決定南逃。即位第二天,高宗就命翁彥國知江寧府,並賜錢鈔10萬緡,讓他在江寧城修繕宮室,以備南逃時使用。李綱對高宗要巡幸東南很不滿意,他對高宗說:“自古以來,中興的帝王都是起於西北,立足中原,控製東南。這大概是天下精兵健馬都在西北的緣故。如果陛下堅持巡幸東南,使中原的抗金將士大失所望,今後要收複北方失地就很困難了。”經過幾次商討,高宗不顧李綱等人的反對,采納了黃潛善的意見,下詔曰:“巡幸揚州”,並讓荊襄、江淮、關陝等處守臣修繕城池,以備作行宮。李綱聽了這個消息不由得大吃一驚,他為高宗的軟弱而悲傷,更為國家的前途而憂慮。他氣憤地說:“國家存亡,在此一舉,隻要陛下一天不罷我的官,我就非堅持到底不可!”後來,有一次高宗和李綱談起宋欽宗亡國的事。高宗問:“淵聖皇帝勤於政事,批閱奏章直到深夜,國家卻亡在金人手中。這原因何在?”李綱答:“人主的得失在於知人用人,親近賢德的人,疏遠奸詐的人,就一定會有所建樹。”

在此之前,抗金將領嶽飛上書高宗,指責黃潛善、汪伯彥奸臣誤國,使中原軍民大失所望,建議高宗乘金人在北方立足未穩之機,親率六軍北渡,收複失地。高宗不但不敢這樣做,而且認為嶽飛越職言事,予以削官的處罰。

這種種情況,使李綱感到自己在小朝廷中已不能有所作為,不得不提出辭職要求。宋高宗也順水推舟,以種種無中生有的罪名,貶李綱為觀文殿大學士,至此李綱居相位才75天。李綱被罷相後,他推薦的河北西路招撫使張所也因“罪”被貶,河北招撫司和河東徑略司都被廢罷。

李綱被罷相的消息一傳開,太學士陳東、布衣歐陽澈等上書高宗,極言李綱忠勇,不該罷相;黃、汪二人平庸無能,不可重用;並懇切地希望高宗親自率兵討伐金朝,救還二帝。黃潛善等人對陳、歐陽二人恨之入骨,於是由黃潛善出麵密見高宗,請誅陳東、歐陽澈。高宗聽從了黃潛善的意見,將二人斬首示眾。過路的人見此情景,無不為之掩泣,都感到收複北方領土沒有指望了。

就在高宗決意南逃的時候,北方軍民的抗金鬥爭卻如火如荼。抗金老將宗澤在李綱為相時被推薦為開封府尹,不久又任東京留守兼開封府尹。兩河地區還有紅巾軍、八字軍等著名的義軍積極抗金。他們諳熟金軍的活動,時常進攻被金軍占領的城鎮。活動在澤、潞地區的紅巾軍,有一次襲擊金軍時,幾乎活捉了金軍將領粘罕。

金朝麵對如此活躍的抗擊力量,決定再次用兵。可是,高宗不但不積極備戰,反而於十月一日乘船離開應天府,經泗州、寶應,向南逃去。京師軍民聞此消息,相聚啼哭,深知恢複無望了。

十二月,金軍分多路大舉南下。一路由粘罕率領自雲中(今大同市)出發,沿太行山由河陽渡河,攻河南。二路由右輔元帥宗輔與其弟兀術率領由燕山出發,自滄州渡河,攻山東、淮南;三路由陝西路都統洛索等率領,自同州渡河,攻陝西。

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春天,高宗帶著六宮、寵臣和衛士、家屬到達揚州。當金軍氣勢凶猛地南下的同時,他和那幫寵臣卻過著偷安歲月、醉生夢死的生活。當時,金兵一天天南進,南宋將領張浚認為金兵定會大舉南犯,請求高宗做好臨戰準備。黃潛善、汪伯彥二人在一旁聽了哈哈大笑,冷冷地說:“還是不必太多慮吧!”建炎三年正月,金軍前鋒已攻下徐州,直驅淮東。二月三日,天剛蒙蒙亮,天長軍來報:金兵即日趨揚州。內侍鄺詢急忙跑進臥殿,竟忘記了昔日宮廷的規矩,大聲呼喊:“金兵到了!”正摟著美妾熟睡的高宗驚坐而起,不待細問,撇下美妾匆忙穿戴好盔甲,騎馬而逃,護駕的隻有王淵、張浚和軍卒數人。金兵尾追,高宗豈敢在鎮江府久留。二月四日,命朱勝非駐守鎮江,劉光世控扼江邊,楊惟忠駐守江寧府(今南京市),高宗一行向臨安(今杭州市)逃去。高宗以為是賜死張邦昌得罪了金人,還下了個“罪己詔”,大赦天下,惟獨李綱不免,更不能釋放。治李綱的罪是為了求得金人的諒解。黃、汪二人任相以來,把持朝政,嫉害忠良,特別是他們不修軍備導致了金人南下無礙,以致宗室播遷,引起了朝野上下的不滿。禦使中丞張澂勇敢地寫下了黃、汪二人的二十大罪狀,上書趙構,請求罷免他們。迫於壓力,高宗不得不“忍痛割愛”,罷免黃、汪。不久,宋軍在陳彥的率領下,渡江打敗金軍,收複了揚州,趙構的小朝廷才在杭州暫時安頓下來。

三、苟且偷生寵奸害忠

金兵雖一度占領了揚州,但並沒有從揚州再渡江南犯,就逐步撤兵北去。因此,高宗複辟後,為了順應朝野上下的輿情,又迫不得已地慢慢從杭州北進江寧府(今江蘇南京),並改江寧為建康府,作出把行都設在建康的姿態。避免重演二月初從揚州逃路時那種慘況,高宗在抵達建康之後不久,就派遣官員和兵馬,護送孟太後到江西境內去避難。同年六月,在高宗正接連向金朝最高統治者們上書乞哀的過程中,女真貴族又發動了兵馬,以金主四太子兀術為統帥,再次舉兵南下,準備捉拿高宗,消滅趙氏王朝。

高宗和將相大臣們商討對策時,決定隻守江而不守淮。高宗本人早已做好了返回杭州的打算。他一方麵布置江防,另一方麵又升杭州為臨安府,以備作為都城所在。當這一切安排就緒後,就慢慢地返回杭州。

不幸的是,金兵一路攻來占領了杭州,趙構聞聽臨安失陷,逃往明州;隨之又逃往昌國縣(今浙江定海),後又被金兵追至海上。最後是金兀術害怕在南方遷延過久對自己不利,才聲稱“搜山檢海已畢”,急忙引兵退回北方。

金兀術退兵時,在鎮江遭到韓世忠的頑強阻擊。在金山(今江蘇鎮江市西北)龍王廟,身穿紅袍玉帶的金兀術和宋軍作戰時摔下馬來,險些被俘虜。雙方交戰數十回合,守軍越戰越勇,韓世忠的妻子梁紅玉親執桴鼓助戰,金兀術的女婿龍虎大王被生擒。金兀術無奈,采用火攻,突襲宋軍的戰船,乘機逃回了江北。高宗見金兵撤退,才蹣跚地從溫州移至越州,升越州為紹興府,作為小朝廷的臨時所在地。直到紹興二年(公元1132年),高宗為首的南宋小朝廷才重回臨安。

實際上,自滅北宋以來,金朝統治者就用以漢治漢的策略,進行對北方的統治了。他們開始樹立張邦昌做偽楚皇帝,後來又以建立偽政權為誘餌,誘使南宋江淮宣撫使杜充投降。金軍退出江南後,又在已經侵占的山東、河南之地樹立了一個傀儡政權,定國號為“大齊”,冊封降臣劉豫為皇帝。從此,金與南宋之間雖然在軍事上出現了一個緩衝地帶,但矛盾和鬥爭更加複雜化。在這種情況下,高宗又同秦檜勾結起來,加緊進行對金的議和活動。

紹興十年五月,金兵分四路南下,河南、陝西諸州紛紛陷入敵手。當兀術率兵10餘萬抵東京時,宋留守孟庾率官迎降。金軍占領東京後,繼續向東南進軍。當金軍南下的消息傳到臨安,高宗才從苟且偷生的夢中驚醒,裝出一副主戰的樣子。匆忙調兵遣將,進行抵抗。他下詔讓嶽飛從襄陽出擊,牽製向淮南及陝西進攻的金兵,並恢複京師汴梁。

嶽飛,字鵬舉,相州湯陰(今河南湯陰縣)人,南宋著名的愛國將領。嶽飛奉詔出師北進,先後攻下了穎昌(今河南許昌市東)、蔡州(今河南汝縣南)、洛陽等地。接著,他親自率領5萬輕騎駐紮在郾城(今屬河南)。兀術帶領全軍最精銳的拐子馬到郾城決戰。嶽飛指揮將士持刀斧躍入敵陣,上砍敵人,下砍馬足,大敗金兵,取得了有名的郾城大捷。與此同時,韓世忠、張浚所部分別收複了漁州(今江蘇東海縣東)、亳州(今安徽毫縣);忠義民兵也收複了不少城池,並相約以“嶽”字旗為號,等待嶽家軍渡過黃河配合進攻金兵。這些勝利,形成了對金軍的大包圍,切斷了敵人的歸路。

嶽飛的勝利並沒有使宋高宗產生恢複故土的決心,而僅僅是南宋朝廷與金議和的砝碼,高宗趁機再開和議,並讓嶽飛撤軍。秦檜知道嶽飛不肯從抗金前線撤兵,就先命令張浚、楊沂中等抗金將領率先撤退,然後以“孤軍不可久留”為借口,請求高宗給嶽飛下達班師的命令。高宗竟一天之內連下12道金牌,勒令嶽家軍立即退兵。嶽飛接到班師的命令,心中異常悲憤。他流著眼淚說:“十年之功,廢於一旦。”但他不能違抗朝廷的命令,隻得率軍退駐鄂州。前方已經收複的城市,又重新淪入金人之手。

高宗不僅主動放棄了軍事反攻的良機,而且對擁重兵在外的將領戒心重重。他害怕建炎三年禦營統製苗傅、威州刺史劉正彥作亂推立太子的事情重演,決心在適當時機收奪兵權,以防止將領們尾大不掉,滋事生非。而今時機終於來了,他以論功行賞為名,詔令韓世忠、張浚、嶽飛三大將速回臨安。

為討好金人,高宗、秦檜與張浚謀害嶽飛的安排也在有步驟地進行著。秦檜捏造了嶽飛“謀反”的罪名。秦檜和張浚策劃後,先買通了嶽飛的部下王貴、王俊等人,寫了“首告狀”,誣告嶽飛最倚重的部將張憲要領兵到襄陽去造反,然後加以逮捕。接著,逼張憲招認是嶽飛之子嶽雲唆使他這樣幹的,又把嶽雲逮捕入獄。秦檜、張浚等人還將各種搜集的證據加以歪曲,送高宗審閱。高宗看到材料中有嶽飛指示張憲舉兵之辭,頓時大怒。秦檜就借機請求高宗立即把嶽雲提來,與張憲、嶽雲一同對證其事。高宗當即表示同意。

十月的一天,嶽飛從廬山到達杭州。秦檜立即向高宗彙報,高宗表示一切聽從秦檜辦理。秦檜命人將嶽飛騙至大理寺,並要自己的親信、禦史中丞何躊進行審理。他們一麵令獄吏嚴刑拷打嶽飛和嶽雲。逼他們招供;一麵繼續羅織嶽飛父子“謀反”的罪名。但一連兩個月,沒有人願意出來作證。

紹興十一年(公元1141年)除夕夜,高宗與秦檜不顧一切地把嶽飛父子及張憲定成死罪,把他們殺害。當時,嶽飛才39歲。在臨刑前,嶽飛在獄案上揮筆寫下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8個大字。

四、甘當兒皇無奈退位

紹興十一年(公元1141年)的宋金和議,使南京成為金王朝的附屬國。從此,宋金不再是平等的兄弟關係,而是君臣關係了。高宗深感獲得金朝對其帝位承認之不易,因此,也安於稱臣納貢,每年除把歲幣如數送到泗州(今江蘇盱眙縣)交納給金朝外,還要搜刮大量的金銀幣絹,送給金朝賀正旦及生辰。高宗的母親韋氏每年送給金朝皇後的禮物也數以萬計。金朝皇帝還隨時索取各種玩好,高宗都一一照辦。他對金朝皇帝的崇拜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宋金戰爭期間,金兵到處燒殺擄掠,導致農田荒蕪,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議和後,宋廷向金朝交納的巨額貢物自然轉嫁到老百姓頭上。由於賦稅沉重,國困民窮,各地農民紛紛起義。高宗不顧人民死活,大興土木,建造了各種神殿宮宇,舉行盛大典禮,以之粉飾太平。

高宗的美夢沒做多久,新當上金國皇帝的完顏亮便準備舉兵滅宋了。完顏亮是金朝的第四個皇帝。他發動宮廷政變殺死金熙宗,登上皇帝寶座,整治內政,更其都城,又想天下一家,不允許南宋存在。

對於完顏亮南侵的企圖,南宋的一些有識之士早有所察。紹興二十六年(公元1156年),東平進士梁勳上書,言金人有舉兵之兆,勸高宗未雨綢繆,以防不測。高宗勃然大怒,竟以詆斥和議、迷惑大眾的罪名,將梁勳流放到千裏之外。這時秦檜死亡,群臣拍手稱快,紛紛上奏章揭露他的罪惡,要求為嶽飛平反昭雪。但高宗畢竟寵信過秦檜,和金朝的議和大計也是二人的“結晶”,因此特意下詔說:“和金人講和之策是我本人之意,秦檜隻是讚成我的做法罷了。”並宣布:“從今以後有妄議邊事者,要處以重刑。”

紹興三十一年九月,金主完顏亮率60萬大軍,分道南下,想一舉滅宋。高宗這才慌了手腳,急忙起用患病在身的老將劉錡和王權率軍抵擋。王權懾於金軍的強大,在廬州(今安徽合肥市)不戰而逃,全軍潰敗。宋高宗一聽王權兵敗,下詔準備解散官府,讓各自逃命,他自己又想走航海避敵的老路。隻是由於新任宰相陳康伯堅決勸阻,宋高宗才被迫下詔表示要率軍親征,並派知樞密院事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中書舍人虞允文參讚軍事,到江淮督戰。而戰時,劉錡孤軍難抵,兵敗南撤,整個兩淮地區均被金軍占領了。

就在這年十月,完顏雍借完顏亮南下侵宋之機,發動宮廷政變,自立為皇帝。正準備舉軍渡江的完顏亮,聽此消息,決定打過江後,回師平定國內叛亂,沒想到在采石被宋將虞允文指揮的宋軍一舉擊敗。完顏亮惱羞成怒,強迫金軍將士冒死渡江,結果激起兵變。一些將領殺死完顏亮,率軍北撤。南宋軍隊乘勢收複兩淮。

完顏亮南侵的慘敗,使南宋抗金熱情大振,抗金運動風起雲湧。麵對這種局麵,高宗十分尷尬,再堅持自己的議和主張已不可能,積極抗戰又違背初衷,就於次年下詔退位,認他的養子、宋太祖的七世孫趙眘(宋孝宗)繼位,自己當了太上皇帝,退居德壽宮。其後,孝宗為趙構上尊號曰“光堯壽聖憲天體道性仁誠德經武緯文紹業興統明謨盛烈太上皇帝”。淳熙十四年(公元1187年),高宗死於德壽殿,時年81歲。宋孝宗諡他為“神武文憲孝皇帝”,廟號“高宗”,並葬於會稽(今浙江紹興市)永恩陵。

第二百八十章 孝宗趙眘

一、品行卓異受禪得立

宋孝宗,名眘,字元永,元眘。初名伯琮,後賜名瑗,又名瑋。是太祖七世孫,為太祖少子秦王趙德芳一支。父季王趙子偁,母張氏。南宋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生,紹熙五年(公元1194年)卒。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秋天,高宗惟一的兒子突然夭逝,使高宗大為悲痛。太子既死,高宗又在逃亡途中受驚,患了不育之症,一時之間,皇儲乏人。大臣範宗尹首先上書奏請高宗早立太子,以安天下。高宗對範宗尹說:“太祖皇帝以其神明英武平定天下,可是子孫卻未享其成,以至零落,其情堪憫。我如果不能效法仁宗皇帝,怎慰太祖在天之靈!”高宗此言,指的是仁宗傳位給侄子英宗之事。

紹興三年(公元1132年),宋高宗派遣主管宮庭宗族事務的大臣和知南外宗正事趙令疇在“伯”字行中訪求宗室。太祖後代“伯”字行這時已達1645人。先從這些人中選出了7歲以下的兒童10人。最後送給宋高宗定奪時,10人中隻剩了兩個人。這兩人一胖一瘦,瘦的便是伯琮。高宗粗看以後,決定留胖去瘦,賜伯琮銀300兩遣回原地。伯琮捧銀正欲出門,高宗又說沒看仔細。他讓二人叉手並立,自己站在一旁反複端詳。忽然一隻貓從二人身旁經過,伯琮兀立不動,胖孩子飛起一腳向貓踢去,高宗皺著眉頭說:“此貓偶過此地,為何踢它!如此輕狂,怎能擔當社稷重任!”於是又決定留瘦遣肥。這樣,伯琮便以儲君候選人的身份被養育在宮中了。

伯琮生於秀州。傳說其母張氏有天夜裏夢見有人牽著一隻羊送給她,不久就懷了孕,所以伯琮小名叫羊。他入宮之年,方才6歲,需人護持,高宗領著他徑入後宮,去見張婕妤,潘賢妃、吳才人。三人正環坐聊天,潘賢妃因剛喪元懿太子,看見伯琮,不禁觸起了隱痛,掉頭向隅,慘然不樂。張婕妤笑著向他招手,伯琮便撲入了婕妤的懷裏,於是高宗就命她養育伯琮,賜名瑗。吳才人孤獨無依,也想撫養一個孩子。高宗又找來了伯玖,賜名為璩,交由吳才人撫養。

為了培育伯琮,高宗應大臣趙鼎之請,將行宮新建的書院作為資善堂,讓他在那裏讀書學習,並派學富才贍的大臣作為讚讀。伯琮天資聰穎,博聞強記,異於常人,頗受高宗鍾愛。紹興十二年被加爵普安郡王。隨著年歲的增長,伯琮也不免對政局發表一些意見,結果導致了奸相秦檜的不滿。紹興二十四年,衢州(在今浙江)發生了強盜搶劫事件,秦檜沒有奏聞高宗,便徑自派殿前司將官辛立率兵千人前往拘捕。伯琮將此事告訴了高宗,高宗大驚。當時伯玖也封為恩平郡王,二人都是太祖之後,才能又不相上下,到底立誰為嗣,高宗躊躇不決。秦檜見狀,極力推薦伯玖,中宮吳皇後也附和這種意見。高宗欲試二人優劣,便各賜宮女10人。伯琮的老師史浩看出了高宗的用意,便對他說:“皇帝想考驗你,千萬謹慎從事。”伯琮點頭稱是。過了幾天,高宗果然將宮女召回,檢驗之下,賜給伯琮的10人仍是處女,賜給伯玖的10人都不是處女了。高宗沒有告訴別人,但內心已知道孰優孰劣了。

紹興三十年二月,高宗宣布立伯琮為皇子,更名為瑋,封為建王,並詔告天下。三月,確定稱伯玖為皇侄,皇位繼承人算是確立了。

高宗自建炎元年即位,顛沛流離,半生戎馬,身倦神疲,久有禪位之意。伯琮被立為皇子後,高宗幾次表示要傳位給他,他都流著淚堅決推辭。大臣陳康伯認為,此事不宜過於匆忙,應該先下建儲詔書,正式立為太子,確定名分,使天下人都知道聖上的意思,然後再舉行禪位的大禮。高宗采納了這種意見,命學士洪遵為太子另擇名字。洪遵一連擬了4個名字,高宗都不滿意。琢磨許久之後,禦筆賜伯琮字元永。

紹興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五月,高宗下了一道詔書,正式冊立伯琮為太子,詔書說:“朕德薄能鮮,曆經艱難,依賴天地祖宗庇佑,得以繼承大位,如今三十六年,宵旰憂勤,不敢懈怠。隻因邦國多難,未能從容卸卻重擔,退保康寧,如今邊鄙粗安,幹戈稍息,真是天遂人願。皇子老成持重,神器有托,朕心稍安。現在立皇子為皇太子,改名為眘,敕命有司擇日備禮冊命。”到了六月,再下禦詔說:“皇太子賢聖仁孝,聞於天下,周知世故,久係民心……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帝,遷德壽宮,皇後稱太上皇後。”接著便在紫宸殿行內禪之禮。高宗招來太子,當麵勸他即位。太子不肯接受,退到大殿一側的旁門,想返回東宮。高宗勉諭再三,太子方才答應。

文武百官於是又聚在殿門之下,宣讀禪位的詔書,宣讀完畢,又按官階高低魚貫進入紫宸殿迎接新皇帝。過了一會兒,太子身著朝服,由內侍扶掖著來到禦座前,但卻拱手側立不坐,內侍扶掖了七八次,才稍稍就坐,宰相率領百官祝賀,皇太子又忽然從座上跳起來,陳康伯說:“請陛下麵南危坐,接受臣僚的祝賀,方才不負太上皇托付之意。”太子悲愴地說:“皇父之命,過於獨斷,此天子大位斷不敢為,還是容我退辭吧!”群臣當然不依,又是一番苦勸,太子推辭再三後也隻好聽從所請,膺繼皇位。

即位儀式剛剛結束,孝宗便穿著皇帝專用的赭色龍袍,佩著玉帶,行出禪曦殿,送太上皇還宮,直到出了宮門還不肯止步,太上皇再三辭謝,他才停下。看到這些,高宗高興地說:“我托付得人,可以說是沒有遺憾了。”

二、數度北伐未建寸功

孝宗做皇子時就主張抗金,即位後更銳意恢複。多年來,他討厭秦檜的專權賣國,力主抗金。宮庭生活使他耳聞目睹了多次和戰之爭,他清楚地知道,要想發動抗金的戰爭,必須首先扶正朝野的輿論,重用抗金之士,斥退秦檜餘黨。

當年七月,孝宗召見抗金名將張浚,對他說:“久聞張公大名,現在朝廷所要依賴的就是您了。”即任張浚為江淮東西兩路宣撫使。同時,孝宗又下詔,追複抗金名將嶽飛及其子嶽雲的官爵,依禮重新安葬,並且錄用嶽飛的子孫。嶽飛父子因堅決抗金,遭投降派陷害,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殺,引起人們的懷念和不平。抗戰派和太學生以及嶽飛的舊屬多次上書訟冤。秦檜把持朝政,當然不予理睬。孝宗順乎民心,給其平反,朝野上下為之一振。

孝宗雖主抗戰,但即位初期,信任參知政事史浩,惑於其求和言論,舉棋不定。他曾幻想不通過抗金鬥爭就取得平等地位,竟聽從史浩的意見,派使臣前往金朝通報即位之事,希望雙方關係有所改善。可金朝當然繼續堅持舊的屈辱條件,宋使被迫退回。就這樣,一直拖到了隆興元年(公元1163年)四月,這時金朝內部已經穩定,主力紇石烈誌寧所部調駐睢陽(河南商丘),仆散忠義前往南京(開封)指揮南侵的金軍,金軍已搶在南宋之前做好了軍事準備。

五月,張浚命濠州李顯忠軍、泗州邵宏淵軍分道出擊,開始了北伐戰爭。五月初,顯忠軍按計劃攻下靈壁縣,邵宏淵圍攻虹縣,不能下。顯忠派靈壁降卒招降虹縣金守將。兩軍會師後,共同進攻宿州,宋軍渡濠登城,攻進城中,奮勇巷戰,殺敵數千人,擒敵8000餘人,收複宿州城。捷報傳來,舉國歡騰,表示祝賀,並任命李顯忠為淮南京東河北招討使,邵宏淵為副。邵宏淵心胸狹窄,他因攻虹縣無功,位在李顯忠之下,由此與李不和。此後,金兵紇石烈誌寧部自睢陽反攻宿州,被李顯忠擊敗。金兵繼續增兵,顯忠請求宏淵合力夾攻。麵對強敵,邵宏淵按兵不動。他對部將說:“當此盛夏,搖著扇子都不涼快,怎麼能在烈日下披甲苦戰呢?”士卒聽了這樣的話,再也沒有鬥誌了。有些軍官見主帥不和,竟領兵臨陣脫逃。金兵攻至宿州城下,顯忠盡力抵抗,邵宏淵卻極力主張撤退。李顯忠孤軍難敵,仰天長歎:“難道上天不想使宋平定中原嗎?為什麼總是從中作梗!”無奈,隻好乘著夜色撤離宿州,金兵追至符離,宋兵一轟而散,軍資器械喪失殆盡。張浚組織的北伐就這樣失敗了。

符離戰敗,張浚上疏請罪,妥協派官員乘機大肆詆毀,孝宗開始動搖。七月,他起用秦檜餘黨湯思退為右相,讓其主持同金朝議和。湯思退延攬同黨,排斥主戰將領。張浚屢屢遭到彈劾,終被貶官,其他主戰大臣也紛紛去官。宋孝宗求和的大局已定。

隆興二年(公元1164年)十二月,宋金重新訂立和議:南宋不再對金稱臣,改稱侄皇帝;每年向金朝交納的“歲貢”改稱“歲幣”,並減10萬之數;南宋把完顏亮南侵失敗後由宋軍收複的州郡割還金朝。這就是所謂的“隆興和議”。南宋的地位略為改善,但仍是個屈辱的和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