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啊,對不起啊,多有得罪。本想給你轉個正的,可是總編剛剛退下,我自己的事還沒忙過來,也就把你的事給耽誤了。不過,你還年輕嘛,有易秘書長關照,轉正也隻是遲早的事嘛。”
“感謝歐陽專員關心。”易水寒淡淡地說,“我聽組織的,組織怎麼安排我就怎麼服從,大不了回家種紅薯!”
“思想覺悟和境界都蠻高嘛。”歐陽山打著哈哈說,“田市長也在這裏,他可以證明,為你的事我們常委是集體研究過的,隻是我要走了,不便再作人事變動,這個苦衷你要理解啊。”
“專員多想了啊,”易水寒皮笑肉不笑地說,“我一個小屁股,就是當上了總編輯又能怎麼樣?還不一樣為領導們服務嘛。我們小人物說話就像放屁,要臭也臭不了多遠,要香也香不了多遠。”這分明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了。
“看來,我們當領導的也不該亂放屁啊,不然同誌們也有意見啊。”歐陽山知道如今儺城的事不是自己說了算,所以也不好再批評易水寒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各取所需,各有所求,都不是什麼陽光心理。也罷。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場麵,李無言趕緊笑道:“來。大家一起來給兩位領導敬杯酒,我們鐵辦能取得這個成績,都是領導的正確領導嘛。再說,歐陽書記高升,我們也該祝賀祝賀嘛。”
大家又開始了新一輪敬酒。
一餐下來,大家都喝了個八九成醉。李無言還算清醒的,踉蹌著回到家裏,就想去看看外孫鐵蛋兒。老伴說:“你一嘴的酒氣,莫把我鐵蛋兒給熏壞了。”李無言隻好等酒醒了之後,再來親熱。第二天,他又來到市人民醫院婦產科。一見到外孫,他就說:“我們的鐵蛋兒可真胖啊。”李夢溪卻說:“爸,你又喝酒了?一屋子都是酒氣。”
李無言啊哈一聲,說:“女大不中留,這句古話說得真是不錯,有了婆家就不認爹娘了。”
“爸,看你講的,我說的是大實話嘛,你自己聞不到,我們可是聞得到呢。”李夢溪分辯道。
這時,李無言的電話響了,是夏自溪打來的。李無言立馬按了鍵,問道:“自溪啊,有什麼事嗎?”
夏自溪說:“李主任啊,楚巴的格局定下來了,你猜行署專員是誰啊?”
“定下來了嗎?是誰啊?”李無言覺得無論是誰,都與自己無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夏自溪笑著說,“那個人,你我都認識。”
“我認識的人不少,能當行署專員的可就不多嘍。”李無言半開玩笑地說,他想夏自溪故意跟自己賣關子,說明這個人一定對他們“爭鐵”有利。
“這個人,不是楚巴的啊。”夏自溪誇張地笑了。
“哦?”李無言又來了興致,“你是說,不是易澄清做行署專員?那是哪個?”
“是趙大河啊。”夏自溪終於揭開了謎底。
“是他?趙大河!衡州市常務副市長?”李無言不覺啞然失笑,因為千設計萬設計,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人。這說明上層的意圖不是下麵的民意想左右就能左右得了的啊,也許這就是做大領導的藝術吧。
楚巴政壇的格局就此落下帷幕,民間的猜測因此煙消雲散了,於是人們又期待著新的或是可笑的消息傳來,但是沒有。
歐陽山離開之前,很多單位都宴請了他,畢竟他已經高升了,而且分管工業、旅遊這一塊,這對儺城還是很有幫助的。李無言也因此參加了多次聚會,主要是人大還有點權力,而且每年還要聽取和審議各政府組成局的報告,以及考核各項任務指標;即便是副市長之類由人大常委會任命的官員,也是不敢輕易得罪人大機關的。但是李無言也知道,“爭鐵”工作依然任重道遠,得搞好上下左右的關係,當應酬的依舊得應酬。他不想裝老,這樣一來,胃也就喝得不太舒服了。所以送走歐陽山之後,李無言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去喝酒。
然而,儺城的格局這時候還是個未知數,即便過了年,到了開春,依然由市長田聲濤主持工作,卻沒有明確讓他當儺城市市委書記。所以,民間依然流傳著各種消息和版本:有的說書記會從省裏派下來,有的說書記會從楚巴派下來,有的說市長田聲濤會接任書記。總而言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李無言也不去多問,他隻擔心自己的鐵路,希望這個新書記最好是個支持“爭鐵”的好書記,其他的事就與他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