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簡說完這句話後, 其實非常好奇裕蒼的反應。
沒想到少年隻是安靜地又看了她一會兒,眯了眯眼,便轉頭回去, 神色如常地和師兄們說話。
榮簡:……
榮簡:???
她近乎是不可置信地站到了那兩位師兄旁邊:
“你不驚訝嗎?”
裕蒼麵色平淡,虛弱的聲音卻依舊慢慢地回應著他師兄的問題,像是突然聽不見榮簡說話了。
榮簡不信邪, 擠開了兩個師兄, 直接把自己塞進他們中間。
兩位師兄依舊毫無察覺地和裕蒼說話,倒是裕蒼本身, 不知是不是榮簡的錯覺, 他的麵色更加蒼白了一些。
榮簡挑了挑眉,終於想起來對方還是個病人,便極為寬容地選擇暫時放過他, 緊接著, 等到兩位師兄囑咐裕蒼好好休息,離開了房間, 她才幾乎是等不及地開口道:
“裕蒼,你突然看不見我了嗎?”
那邊的少年像是疲倦極了地閉眼,在榮簡恨不得給他來一拳的時候,他才慢吞吞地開口道:
“其實……自從上次與你相見,我便告知了師父, 師父給我做了靈力的勘測,我也放空過心神,讓自己收心回來, 但是, 你的出現, 再一次告訴我, 那些都是白費功夫。”
榮簡:“啊,你師父……啊?”
榮簡發現,裕蒼的每個詞語拆開來她都明白,但是合在一起,她卻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
她正經非常地觀察著眼前的少年,就看到對方睜開了那雙黑得有些嚇人的眸子,幽幽地開口道:
“榮簡……前輩,你是我的心魔嗎?”
榮簡:“……蛤?”
那邊的裕蒼倒是神色平靜:“之前便聽我師父曾說,若人道心不穩,心有疑慮不得紓解,便會出現雜念,而這些雜念彙聚在一起,將會形成一個其他人無法看見的載體。”
說到這裏,他疲倦又不解地打量著榮簡:
“但是,為什麼,我的心魔長成你這般呢?”
榮簡:……這位兄台,你接受我是你的‘心魔’未免也太快了吧?
她咽了口口水,看著少年依舊燒得通紅的臉頰,再看看身後放得遠遠的茶壺,心裏偷偷抱怨了一番那兩位師兄著實不太會照顧病號,便一邊起身倒水一邊敷衍地把皮球踢回去:
“你自己怎麼想呢?”
事實上,對於這個問題,榮簡也沒有答案。
她到底是為什麼可以進入裕蒼的識海呢?
隻說她是對方的首徒,那也不像,係統也不像會好到給她特意開個bug。
她邊在那邊琢磨,邊用手指摸了摸杯子的邊緣,水溫正好,她便把水杯遞給少年裕蒼。
對方低頭看向那個水杯,似乎有些愣神,半晌之後才開口道:
“我不知道。”
他頓了頓,慢吞吞地說道:“第一次見麵,你就幫我趕走了邪祟,第二次見麵,你給了我藥蠱,還幫我倒水,心魔都是要害人的,但你似乎不想害我。”
他不等榮簡發問,自問自答:
“但若說你不是心魔,又隻有我一人能看見你,總不能說你是死者殘存在這邊的靈……”
榮簡聽著對方越說越離譜,忍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她連連搖頭,和對方打著商量一般地說道:
“行了,你還病著,就別多想了,把這水喝了,等你好一點,我就走。”
那邊的裕蒼似乎有些茫然地停了下來,榮簡這才意識到,對方會說這麼多話,也許確實是燒得有些糊塗了,才像是倒豆子一樣什麼都想說。
她有些好笑地看著雙手捧著杯子喝水的少年,對方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微微皺眉,喝了一小杯水就把杯子放在了一旁,轉而越發認真地看著她。
榮簡大大方方地任他看,笑嘻嘻地拿起了手裏的刀:
“裕蒼,你還給你的心魔打刀嗎?”
少年的神色倒是坦蕩:
“你救過我,我便欠你,一碼歸一碼。”
他從小就是個這麼死腦筋的性子嗎?
榮簡暗暗稱奇,這才把刀收好,向裕蒼伸手。
少年這次有些想躲,但因為空間太小的緣故,沒有躲掉,被榮簡結結實實地摸了一把腦袋。
他的黑發柔軟,就和伏空青的一樣。
榮簡眨了眨眼,笑容微微黯淡了些許。
另一邊的裕蒼本身還警覺著,在發現榮簡不會對自己做什麼之後,終於放鬆了下來,他喝了安神的藥,又在病中,這時候精神不濟,眼皮子也開始打架。
榮簡站起身來,慢慢抽掉了他身後的抱枕,輕輕拍了拍他硬邦邦的枕頭:
“好了,休息吧。”
她頓了頓,才補充道:
“等你再醒過來,我就不見啦。”
出乎她意料的,那邊的少年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雙本已經要閉起的眸子卻無聲地睜開了,他看著這方的榮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