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加點炭,鍋子都涼了。”林伍有些惱怒地起身,重重拉開門,將簾子甩在身後。剛跨出去,他便與路過的夥計撞了個滿懷,陰沉的神情嚇得夥計連聲都不敢吭。樓裏響起一串砰砰的腳步聲。
“顧姑娘見諒,小伍就是這樣冒失的性子。”
“沒關係,我喜歡直來直去的人。”顧妤意味深長地微笑著,夾起一塊沾滿醬汁的羊肉送進口中。
等林伍提著一籠炭回來的時候,林尚遠和顧妤已撇下惱人的婚約,談起武林中事。他加好炭,坐回顧妤身邊。
“紀遠……他算是我的師伯。”顧妤右手托腮,倚在桌旁,“不過,這樣說也不對。溪棠弟子若離山主動求去,要從大名冊中除名,從此不得與溪棠山有任何瓜葛。但紀遠先生年輕時名震江湖,以溪棠山弟子的身份兩奪武林第一劍,所以他的名字便很難與溪棠山脫鉤了。”
“聽說你師父年輕時和紀遠是師兄弟,感情很好。後來因為紀遠投靠朝廷,成了禁軍都尉,兩人鬧翻了?”
“都是傳聞,不可信。”顧妤無奈地笑道,“其實,我師父和紀遠先生一直情同兄弟。隻是人各有誌,不能勉強。既然不能專心學劍繼承師門,不如報效朝廷,求取功名。”
“這麼說來,紀遠都尉竟是個俗人?”林尚遠笑道。
“你不也是嗎?”林伍放下筷子道,“讀書這麼多年,不去修書鑽研先賢典籍,反而當官蹚朝廷的渾水。這求取功名的興奮勁兒,我看未必比紀遠先生少。”
“人總有為了溫飽而不得不做的事,這不是俗,是生活所迫罷了。”顧妤忙圓場,暗自扯了扯小伍的衣襟。
“還是顧妤姑娘體諒我啊!”林尚遠衝顧妤舉杯,暗瞟了庶弟一眼。
“不過紀都尉英年早逝,實在叫人惋惜。好在他還有一群徒弟能繼承衣缽。如今朝中禁衛軍大大小小的統領,無不是他一手帶大的弟子。”
“是嗎?”顧妤的眼睛突然一亮,“不知先生能否幫我引薦?”
“顧姑娘感興趣?”
“是。”顧妤堅定地點頭,仿佛這個請求不容抗拒。
“為什麼?”小伍問。
顧妤喝了口水,解釋道:
“溪棠山秘傳的溪棠劍法其實分作兩派,一為縱,一為橫。我師父修煉的是‘橫劍’,而紀遠先生是‘縱劍’。紀遠先生離開溪棠山的第二年,縱劍的師祖病逝,這一路劍法接連失去兩個極重要的傳人,實力大減,更無後繼之人,不過是守著套路招式等死罷了。但若是紀遠先生的親傳弟子,想必有人能習得一些精髓。我作為橫劍的傳人,實在很想討教一二……”
林尚遠怔怔地盯著顧妤。提起劍法,她的臉龐竟容光煥發,寫滿了躍躍欲試的興奮和野心,目光坦坦蕩蕩,毫不遮掩。
這便是傳聞中奪得天下第一劍的少女嗎?他不禁默默感歎。若她執劍站在台上,身上的光芒一定更不可逼視吧。
“若姑娘有此意,我一定竭力安排!”林尚遠誠摯地說。
“你找誰去?禁衛軍你又不認識。”林伍冷不丁潑了盆冷水。
“你懂什麼,紀遠先生的弟子未必都是禁衛軍。”林尚遠打斷庶弟的話,湊近桌前,“其實,紀遠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不過三人,一是齊王殿下,二是齊王府的衛兵統領,江統,三是如今的禁軍都尉葉輝。我與葉輝素無交集,但想要結識前兩位,我還是有些辦法的。”
聽到齊王殿下的名號,林伍眼色微動,握了握拳,故作輕鬆地對顧妤說:“師姐,到時候能否邀我觀戰?”
“當然。那就麻煩你哥哥費心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