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遠怔住了。眼前的少女忽然與記憶裏的另一個人重疊起來,勾起一股隱隱作痛的心情。
少女與林伍交談了兩句,微笑著穿過城門深洞,向林尚遠走來。
林尚遠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少女的臉龐與記憶中的女子並不相同,但她們在氣韻上卻有五分相似,眉眼間鐫刻著英氣。他搜腸刮肚地想了一陣,懊惱沒有將家信帶在身上。一個月前林伍來信,說年節時要與泯州節度使顧章的女兒一同回京,信上提了一筆她的名字。可林尚遠此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仿佛注意到有人盯著她看,少女向林尚遠投來了探詢的目光。林尚遠禮貌地頷首致意,少女亦微笑而疏遠地點頭,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站定,回首望著城門。
“現在的守衛可真難纏!”林伍牽著馬,一邊大咧咧地叫嚷著,一邊撣去衣襟上的雪花。
“快到年節了,查得嚴一些也是意料之中。”少女道。
林伍正想說什麼,忽見林尚遠站在少女身後,吃了一驚:
“大哥,你怎麼來城門接我們了?”
“護送你回府,難道不行嗎?”林尚遠說。
“我看不是護送,是監視吧?”
“外人麵前說的什麼話!”
林伍聳了聳肩,側身向大哥介紹道:“這位就是我信上說的泯州節度使顧大人之女,顧妤姑娘,也是我師姐,陸瞻師父的關門弟子。”
他旋即又轉身道:“師姐,這就是我哥林尚遠。”
“在下林尚遠,字伯安。”林尚遠故作鄭重地作了一揖。
“顧妤,家父泯州節度使顧章。”顧妤還禮,笑道:“難怪林先生剛才盯著我看。”
林尚遠忽然想起前陣在朝野議論得沸沸揚揚的一件事,此刻正好拿來寒暄,便笑道:“我聽說今年溪棠山有位女弟子奪了‘武林第一劍’的名號,好像叫……顧流雲?”
林伍撲地一聲笑了出來:“就是眼前的這位呀!流雲是師姐給自己起的表字,她不喜歡‘顧妤’這個名字。結果叫著叫著,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她的本名了,對吧師姐?”
林尚遠驚愕得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傳聞中劍術超群、技驚四座的女子正是麵前含笑而立、看起來還稍顯稚嫩的姑娘。
“天下第一劍……”他喃喃道,又鄭重地作了一揖。
“先生不必如此!”顧妤不好意思地拱手道。
見他們二人如此彎腰垂首,林伍無奈地撇嘴,悶悶不樂。
在溪棠山,除了師父麵前,師姐什麼時候束手束腳過?可一進了京城,就被這鋪天蓋地的規矩唬住了。潁都不愧是國都,連江湖子弟都不能隨心所欲,真叫人憋得慌。
“你倆先帶車夫回府,把馬車後麵的幾個包裹給卸了!”林伍扭頭對小廝使喚道,“我們仨一會兒吃過午飯就回!”
“得嘞!”少公子回府,小廝們總是喜上眉梢。
“別行禮啦這位大人,我和師姐還沒吃午飯呢!剛剛還說要帶師姐去吃鄭記鍋子呢,走走走,你做東!”
林尚遠無奈地搖頭,極有風度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林伍不耐煩地推著他向城中走去,顧妤微笑著跟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