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字書(7)(2 / 3)

自由,你太具有誘惑力了!

我們坐在山頂上,朝著西邊明亮的落日,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用充滿希望的心情看大自然,我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原來新疆不是像就業圈裏那樣暗無天日,翠綠的山巒連綿於遙遠的天際,碧海一般的草原一望無邊。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場景,在這裏一點也不覺得迷人,真正迷人的是大自然的渾厚、壯闊,是出現在大山上的海市蜃樓。據我們大約有20公裏的圈椅山,正好在我們的身後,當我們回過頭的時候,隻見落日的餘暉映照著整個山體,璀璨奪目,亮麗的山腰裏,隱隱約約出現了窯洞和身著少數民族服裝的男女人物,色彩豔麗,如詩如畫。向導興奮地說:“好兆頭!我們看到海市蜃樓了,這樣的景象有的人一輩子也看不到一次。”他的話音剛落,隨著落日的下山,景象慢慢暗淡、消失了。

我心裏祈禱,但願這次出走的前程,別像這海市蜃樓一樣——曇花一現。

雖然如此,心裏仍然為見到了奇景感到興奮,認為現在死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因為我是在獲得自由後死的。

大家休息了一會就開始下山。沒走多遠,天就黑了,什麼也看不見。黑森森的禿石如鬼似怪,每走一步遇到的坎坷,都給我們帶來巨大的危險;怒吼的山風,呼嘯著如鬼哭狼嚎,每一聲長長的哭嚎都令我們這些無助的人膽戰心驚!我們又困又累,實在是寸步難行,雖然是夏天,我們還是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躲了起來,做好了在山頂過夜的準備。

山頂上的夜風很冷,可我們的心裏很熱,回家、回北京,自由了!澎湃的熱血可以使我們戰勝一切嚴寒。

山的背麵夜色很黑,望著巴處縣上空的星星,猶如在我們心裏點亮了一盞明燈,他給我們帶來了美好的希望和寄托,大家堅信明天會更好!

我們又餓又累,可是,誰都不後悔,熬過今夜,今後就可以自由地做獄警雜記人了。

在這殘酷的環境中,我們抱著美好的希望緊緊地靠在一起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天終於亮了。這一夜,我曾被凍醒過多次,幾個人誰也沒有休息好,我隻覺得渾身疼痛,精神委靡,看看他們也已經沒有昨天的熱情了。環顧四野,雜草淒淒,禿山茫茫,亂石遍地,薄霧中的草原已經失去了昨天晚霞映照時那亮麗的風采,在沒有路的怪石叢中,我們手腳並用,艱難地進行著逃亡,整整用了一個白天,我們才下到了山腳下。山腳下住的是維吾爾族人,語言不通使我們連口吃的都討不到,隨身帶的幹糧全吃完了,怎麼辦呢?

人在逆境中最具有創造力,何況我們都是被苦難磨練出來的高手。

擺在我們麵前的除了困難,還有一望無際的青裏泛黃的小麥,這不是現成的食品嗎?希望又有了。我們大家三下五除二地拔下了幾把小麥,撿來些幹草,開始最原始的野炊——大家把小麥在火上燎一燎,搓出麥粒,就拚命地各顧各地往嘴裏送。新鮮小麥,經火這麼一烤,又香又甜,醫生高興地說:

“長這麼大也沒有吃過這麼可口的食品,這次跑出來值了!”

向導調侃地說:“可惜有點怪味!”

“什麼怪味?我怎麼沒吃出來?”我不解地問。

“你是嚐不出來,習慣了。”

“放屁!我也是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東西。”我擺出一副要抬杠的樣子。

“嗯!就是賊味濃了點,其他一切都好。”向導說完大家哈哈的大笑,我知道他在說我坐過監,身上有賊味,可是,我們是同甘苦的難友,此時誰還計較呢?吃飽了肚子,有了力氣,我們就朝著巴處縣城的方向奔跑起來。

盜竊犯,詐騙犯在求財、謀生方麵,都有一技之長,可我是因為預謀逃跑、喊反動口號被判的刑,在求生方麵百無一能。天快黑的時候,我們來到了巴處縣縣城,這裏沒有青小麥可以果腹,語言又不通,我們興衝衝地逃了出來,誰知連肚皮都填不飽。看著他們兩人那無助的表情,我安慰他們道: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三人難道能餓死不成?”

“隻有偷了!”向導提議。

“好!”醫生讚成。

我還有什麼說的?隻有跟著幹了!我們三人躡手躡腳地向居民區溜去,還是向導眼尖,發現一家農戶的門前拴著一頭驢,大家很興奮地向驢奔去,獄警雜記解繩、牽驢,好似一頓美餐就在眼前了,誰知,事情並不是那麼的簡單,想偷驢絕非那麼容易。繩子解開了,驢卻四肢死死地支撐著地,任你用盡力氣也牽不走,人往前拉,它往後坐,驢的骨氣倒是值得我們人類學習的。我們三個很無奈,我一氣之下,從地下撿起一根棒子,朝著驢的屁股狠狠地給一棒,驢大聲地叫著,並且把兩條後腿跳得很高,它的狂叫嚇得我們三人拔腿就跑,第一次盜竊就這麼“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