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說來也怪,明明他自認為跟父親從來不是那麼熟悉的,關係更是在最近迅速惡化,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能看懂父親簡短語句背後的深意,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個寡言一個懶散,卻能在家裏吵得天崩地裂的原因。
所以哪怕氣憤於父親態度這樣冷漠,毛利還是立刻轉身問好:“初次見麵,你好,小蘭姐姐,我是毛利壽三郎。”他露出一個笑容,紅色的卷發和白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女孩子玩的那種人偶娃娃,哪怕身高不太符合,但是這笑容總是能讓人第一時間忽略他十二歲就已經這麼高的現實。
毛利蘭為他們之間冷淡卻又默契的關係短暫皺了下眉毛,而後自然而然的舒展開來,也露出了笑容,不像是毛利這樣純屬給長輩裝乖的笑容,她的笑容明亮而富有感染力:“啊,壽三郎你好,初次見麵我都沒有帶點什麼禮物之類的,真是太失禮了呢。”
接著她又轉向毛利雅司說到:“沒有想到我印象中的壽三郎還是個小孩子,可實際他都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我回去說給爸爸聽,他也一定會感到高興的。”
毛利雅司眉毛挑起一個弧度,嗓音低沉的說:“我倒是不這麼認為,他想必並未想起過我這個弟弟。”
這時候,毛利已經想起來這位居然能讓他父親多說話的兄弟是何人了,據說是關係平平的兄長,在東京都那裏發展,一開始是警察,後來做了什麼偵探,因為跟毛利雅司尊重的姐姐離婚了,讓毛利雅司相當不解,兄弟倆爆發了爭吵,已經很多年不來往了。
“啊哈哈,怎麼會,”毛利蘭笑容中有一些尷尬,“爸爸隻是沒有開口說罷了,我能看得出來的,他心裏其實是很想念伯父您的,有一回我還看見他在翻看你們還在上學時照的相冊。”
“難以置信。”他雖然這麼評價,但是毛利能感覺到父親的氣場發生了變化,從富有攻擊性變得更加平和。
“小蘭姐姐都來看你了,一定是因為叔叔的吩咐啦,你不要板著個臉,嚇到小蘭姐姐了呢,其實我爸爸也有在想叔叔的,不然也不會跟我們講那麼多他們曾經的故事了。”毛利打了下圓場,開始問毛利蘭他們日常的生活之類的。
熟料小蘭更尷尬了,她咳嗽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說出來:“其實爸爸沒有特意關注過啦,隻是,一位從大阪地區來的客人向我們說起過關於大版知名的建築設計師毛利先生的近況,我們才知道,嗯”她欲言又止。
想來也是,這樣的話題女孩子也很難對不熟的長輩開口詢問吧,但是爸爸就是有這麼遜,說什麼吐槽那個不靠譜的兄長離了婚什麼的,妃英理女士跟他們一起長大,真的是一位可敬的妻子,不明白兄長腦子裏在想什麼之類的。
少年誇張的撇了一下嘴,小卷毛下還帶著嬰兒肥的臉滿滿都寫著我有話要說,難道他自己就不是這樣的嗎?媽媽也是那麼溫柔和善,不知道為什麼堅持要離婚,那一定是爸爸做錯了什麼吧
“原來如此,真是毫不意外。”毛利雅司這樣評價道,他看著毛利蘭時不時的去瞥毛利的臉,便猜到她此次上門是有話要說,於是給她指了個方向:“家裏的花房在那邊,你是來找壽三郎這孩子的吧,可以去那邊說話。”
毛利蘭確實是有事前來拜訪的。
她跟父親聽說了叔叔的事情之後,她那個為老不尊的父親隻是喝著酒說:“哎呀哎呀,雅司也變成了這樣啊,我還當他之前說我離婚的時候多硬氣呢,自己不也是步了後塵?”
哪怕爸爸嘴裏說的再不屑,可小蘭能聽得出,爸爸心裏也是對叔叔有所惦念的吧。也因此,這次帝丹學校跟神奈川的學校有比賽時,她便主動上門拜訪了。一是為了這位叔叔,而則是為了這位弟弟。
挑起了幾次話題,直到毛利都有點疑惑小蘭姐姐是在幹嘛的來了,小蘭才進入正題。
“其實我也是知道的,爸爸和媽媽離開了之後,是什麼滋味,就好像他們原本還在時,可以拚成一個完整的圓,而我在圓中間,是他們的寶貝,可是他們分開了之後,中間的就像是無處著落一樣了。”她的語調平緩,卻也能讓人聽出其中蘊含的複雜感情。
毛利沒有說話,他隻是懶懶的歪了下頭,少年的眼中清澈無比,卻那麼孤獨。他這時候才確切的認識到,曾經在爸爸嘴裏語焉不詳的提過一兩句的兄長離婚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眼前的這位小蘭姐姐,也跟他一樣,在很小的年紀裏,也經曆了分別。可她笑容明朗又陽光,哪怕是提起父母來,都是柔軟的語調,看出來他們有著很深的感情。
可是為什麼呢?不會覺得自己是被拋下的那一個嗎?
小蘭看出來他的疑惑,卻隻是笑了笑:“也許是因為他們在做父母之前,首先是他們自己吧,所以在他們不能忍受的分開之後,雖然會有些委屈,但也覺得,他們是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去了,所以也希望他們能夠得償所願呢。”
“我其實有些怨我媽媽的,”因為小蘭姐姐是這樣坦率,所以毛利收斂了臉上看似無所謂的神色,語氣平板道:“畢竟,就算我現在天天跟我爸爸吵架,他也是那個要我的人,而那個我濡慕的母親,卻沒有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