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向後仰去,麵帶譏誚地問道:“那你來幹什麼?”
“顧問,協助警方查案。”我擺出一副很嚴肅的表情,“我在心理學方麵很有研究。”
“證件。”老警察波瀾不驚。
好吧,我隻有身份證而已。在老警察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下,我硬著頭皮打開了錢包,磨磨蹭蹭地去摸夾縫中的身份證。
啪的一聲,老警察突然站起身搭上了我的手腕,嚇了我一跳。他直接拿過錢包,又坐到那裏端詳起來,認真程度猶如看著一幅世界名畫。
小卷兒和徐佳疑惑地看著我,我搖了搖頭,錢包裏隻剩下了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真不明白有什麼好看的。老警察突然幽幽地歎了口氣,將一張照片從錢包中抽了出來,舉到我麵前問道:“你和她什麼關係?”
原來是張璿的那張照片,我猶豫了一下,說:“朋友。”
“朋友?”老警察的表情變得有點凝重,他看了我一眼,又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下,“朋友?”
為什麼他會對張璿的照片有這麼大的反應?該不會這位老警察也見過張璿,或者也在尋找張璿?
“為什麼七年前我經手這個案子的時候,沒有見過你?”老警察抽出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幹脆不回答。
“七年了,我年齡也大了,不適合再做刑警工作了,從刑警隊退了下來後調到了這個派出所。可每次想到這個案子,我還是睡不著。”他頓了頓,“不好意思,剛才我態度不好,向你們道歉。”
“沒事兒,沒事兒。我早聽說過您的一些事,您當刑警的時候工作態度可是全局的典範,認真細致,任勞任怨……”小卷兒臉上笑意盎然。
老警察隻是笑笑,又轉頭問我:“你真的是她朋友?”
雖然不知道“我和張璿是不是朋友”跟這件自殺案有什麼聯係,我還是重重地點了下頭。
“那你們跟我來。”老警察站起了身。
出了辦公室,我們沒走幾步就進了院子裏另一個房間內。房間不大,裏麵黑洞洞的,到處彌漫著一股黴味。
“原來是雜物間,我清理了一下,沒事的時候就在這裏想想事情。”老警察解釋道。
“能不能開一下燈?”徐佳問。
“當然可以,不過……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老警察道。
白熾燈泡緩緩亮了起來,身後的小卷兒發出了一聲驚呼,我則臉色僵硬地盯著那麵牆壁。不大的牆壁上貼滿了發黃的照片和剪報,紅色、藍色、黑色的筆跡零散交錯,宛如一張被狂風吹散了的蜘蛛網。我屏住呼吸湊近一點去看那些照片,是一具屍體不同角度的不同部分,但無一例外都是死狀淒慘殘缺不全。還有幾張照片是那些內髒的特寫,五件髒器,被標號之後單獨拍攝,說不出的瘮人。屍體上沒有一絲血跡,仿佛是凶手刻意保持的整潔,或者是後來刻意的清洗。臉龐很安詳,沒有任何的傷痕,仿佛童話中睡熟了的公主一般。我貼近牆壁,睜大了眼睛再次去努力辨認,沒錯,就是她,沒錯。
腦中傳來一陣眩暈,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我扶著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是你的朋友嗎?”身後的聲音響起。
“是……”我聽到自己苦澀的呻吟。
是我的朋友。
張璿。
“初次見麵,我叫穆易。”老警察點頭示意,“坐。”
徐佳扶著小卷兒出去透氣了,我坐在了床上,依舊直勾勾地看著牆上的照片。是張璿沒錯,雖然照片已經泛黃,但是臉部的輪廓卻沒有變。真是荒謬,先不說昨天張璿才給我打過電話。十多天前,我還真真切切地見過她,被她用圓珠筆給紮了一下,她怎麼會是具七年前的屍體?
“穆警官……這自殺案是七年前的?”
“是的,也不是。”
“這……怎麼說?”
“是七年前的,但不一定是自殺案。”
我苦笑,“那麼,這死者是張璿?”
“不是,她叫張寒。”穆易的表情變了,“原來你的朋友是張璿,不是張寒。”
張寒?張璿?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傻傻地看著他。
“張璿是張寒的妹妹。”穆易拉開抽屜,拿出一遝資料甩在桌子上,“看看。”
我翻了幾下資料,發現全是些口供和報告的複印件。根據我的經驗,這類的口供筆錄價值不大。
穆易道:“當年在辦案的時候,相關幾個人都被排除了嫌疑,案子拖了快一年,仍然毫無進展,以至於到了現在仍是一樁懸案。你是受張璿所托來查她姐姐的案子的?她現在在S市?有什麼消息告訴我嗎?”
我沉吟一會兒,道:“她牽涉進了S市的一件碎屍案裏,目前案子還在偵破中,有些東西不便透露,我能先聽聽當年這件案子的有關詳情嗎?”
他抽出一支煙,向我讓了讓,我擺了擺手。他也不再客氣,點著狠狠地抽了一口,“這事說來話長了,我就揀主要的說。那時候,我還在刑警隊。有天早上,接到了一個匿名的報警電話,說是在嘉陵江邊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們刑警隊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發現了死者,也就是張寒。屍體被放在了一間打掃幹淨的房間內,肚子被剖開,心、肝、脾、肺、腎這五樣內髒有被動過的痕跡。起初我們以為不過是起很單純的碎屍案,但等鑒證科的來了之後,卻發現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經過鑒定,我們才知道,張寒的胃裏殘留有大量的安眠藥。這就帶來了一個疑問,張寒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