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宇叫朝嵐送趙一楠回家去,自己進去監護室看杜水愚,見他腹腔引流管的血如不斷紅線,心沉了下去。他眼前又浮現那個“血窟窿”。
晚上11點34分,銘宇才回到家裏。朝嵐還沒睡,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就從樓上走下來,燈光下的朝嵐桃臉雪膚,單薄的睡衣隱約顯現出她豐滿的身材,明眸如月下秋湖,泛著清澈的亮光。銘宇深情地望著她,見她穿得單薄,柔聲對她說:“你快回房間吧,著涼了會感冒的呀。”
銘宇躺在床上,眼睛又浮現那個“血窟窿”,突然,在“血窟窿”的幻象上又疊加上了王副院長那深不可測的眼神,他總覺得那眼神裏藏著一種可怖的陰森,但又說不出所以然。
朝嵐問:“姨公病情好點嗎?清醒了嗎?”
“還沒有,不過引流管的血水有減少的跡象了。不要擔心,早點睡吧。”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但說出來你不要生氣呀。”
“啥事呢?”銘宇有點摸不著頭腦。
“前些日子,一個醫藥代表送來一個諾基亞手機給你。我收了。那個醫藥代表是‘封血停’公司的。她怕你不用她的藥,所以送來給你。我忘了告訴你。我想,一定是那個王副院長叫她送的,他擔心你不用封血停。”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今天如果不是用了‘封血停’,姨公也不會過敏休克。你真不知深淺,醫藥代表的東西可以隨便拿嗎!人家可以拿,我們不可以拿。那個王鐵霖時時刻刻盯著我,找機會置我於死地!人家是副院長,有背景的!我隻能小心保護自己,別讓人家抓住把柄。這事可大可小……”
“拿最多的是王鐵霖,他敢揭發你?”
“你不知道這世界遊戲規則。講一個故事給你聽,有3隻老鼠去偷大米,它們剛出倉庫就被管理員發現。兩隻老鼠把偷來的兩袋大米扔在另一隻老鼠跟前,同時指著它對管理員說,大米是它偷的,我倆隻幫它搬運。結果,那隻老鼠就被管理員抓走了。你看,為什麼經常有貪官自殺?因為隻有他死了,那條食物鏈才能保存下來。我不希望我做那隻冤枉的老鼠。”
“那現在怎麼辦?”
“把手機還給她唄!”
“可……我給我妹用了……”朝嵐坐起來。
“拿回來,還給人家。那醫藥代表叫什麼名字?”
“我忘記了,好象姓盧……盧依娜,是的,她留一張名片,我夾在書上了。明天給你吧。可是,銘宇,就一個手機,有沒有必要還給她呢?現在幾乎每個醫生都收醫藥代表的禮物呀。你看我科這月獎金,幾乎被扣光了,超保扣的,醫藥比例失調扣的,病人欠費扣的……扣除了,每個醫生隻得可憐的兩千元獎金。如果沒有回扣,個個喝西北風。‘水至清而無魚’,現在這社會,誰也難免不被拖下水!”
“大道理我懂。做人如行醫,首先要保證安全呀,你知道嗎?跟我們醫院有關係的醫藥代表,幾乎都跟王鐵霖熟悉,我不想被王鐵霖知道,否則突然死了,也不知是什麼回事!況且,中央隔幾個月舉辦一次“打擊收回扣、紅包”的整風運動,別撞在槍口上!好啦,別說啦。叫你妹把手機拿來,我再送一個給她。”
朝嵐把被子蓋上頭說:“小氣鬼!不理你,我睡覺了。”
“我不怪你拿手機。你應該早告訴我有這件事。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真的忘記啦。古人言最痛苦莫過於‘世人皆醉,惟我獨醒’。你不順應潮流,總會有一天被洪水吞沒,我是擔心你呀!萬一你有事,那我怎麼辦呢?你再一意孤行……我以後不理你啦!”
銘宇感受到她的火焰的熾熱,轉身去抱。朝嵐把他伸過來的手從腰間抓起,狠狠甩開,轉身用屁股頂著銘宇,不準他靠近。
銘宇與朝嵐戀愛不久就開始同居,雙方父母催他們早日結婚,他們也準備明年結婚。
銘宇見她動火,幹脆不理她,轉身睡覺,可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那個“血窟窿”常常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