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星毓公主是陛下最疼愛的公主,事事周到體貼,比對太子更甚。
就連星毓公主身份令牌上的字,都是陛下墨寶衍刻。
僧人細細看過,但心中信了八分,卻仍不敢確認。正好她提出的要求是見主持,想來主持能分辨真假。
所以他隻道:“阿彌陀佛,施主請隨貧僧來。”
不遠處,剛找過來的元陽景和寧玉景,正好撞上了她自爆身份的這一幕。
元陽景:……
寧玉景:……
既然“池毓”是星毓公主。
那麼作為“池毓”的哥哥,“池韶”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啊,這馬掉得好突然。
寧玉景看了元陽景一眼。
元陽景也看了寧玉景一眼。
元憐星眼尖發現了他們,也是一怔。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了起來。
到底本場掉馬最不尷尬的就是元憐星了,所以她很快就驚喜地開了口。
一句“哥哥”在口中拐了十八個彎,硬生生改成:“池公子,鬱公子,你們來了。”
打完招呼,她又同僧人解釋:“他們……”
元陽景搶先一步:“您好,在下池韶,這位是鬱雲鶴,我們都是靈鷲宮中人。”
反正不能是東宮的。
她這層東宮幕僚的馬甲,演誰都行,但演不住裕安帝。
而元憐星已經自爆身份了,裕安帝定會知曉,她得換個身份,再伺機離開。
不過,這個戶口遷得突然,元陽景不由得看了身邊人一眼。
少年站在她身邊,白衣勝雪,風姿朗朗。
他唇角彎著,眼睛微眯,像一隻得到了什麼好東西的大貓,小表情透著點可愛的驕傲。
似乎覺察出她的視線,他側頭看了過來。
那雙漆黑的鳳眼裏,罕見地褪去了乖巧,笑意沉沉,星光流轉,竟顯得幽深惑人。
如同潛藏深淵中的妖邪,在那一瞬睜開了眼。
危險與蠱惑並生。
元陽景揚了揚眉。
“嗯。”少年聲音裏也是沉甸甸的笑意,分明是對僧人說話,眼睛卻仍看著她。
“法師,我與他都是靈鷲宮中人。”
聽元陽景說自己是靈鷲宮的人後,就轉眼看了過來,以至於將整場眉眼官司都看在眼裏了的元憐星:……
奇怪,這人的笑容怎麼這麼刺眼?
僧人不認得他們,隻當都是星毓公主的人,幹脆一起帶去見主持。
路上,元陽景演得專心致誌:“公主殿下,您想做什麼?”
元憐星也演:“本宮想要確定,此事為意外還是命案。”
若是意外,他們就可以走了。
可若是命案……少不得得留到衙門的人到為止。
元陽景明白她的意思,也認同她的想法。
若元陽景不是身上有個“靜思己過”的戒令,她也會這麼做。
然而偏偏她身上有個戒令。
國安寺的主持法號秀能,是一位年逾古稀的高僧,身披紅色袈裟,麵容慈悲。
聽聞元憐星的來意,並確定令牌的真假後,他沉默了片刻,告訴她們。
人命關天,死者平冤更重要,他們謹記不能破壞案發現場的規矩,是以沒有挪動屍首,隻派僧人將屍首圍了起來,蓋上白布,等府衙官差到此。
換言之,屍首還在寺門口。
……於是她們又去了寺門口。
正如主持所說,寺門前為了一群僧人,地上覆著一塊白布,白布上還沾著血跡,極為顯眼,隱約可見屍首的可怖死狀。
寧玉景猶豫了一瞬,給自己的暗衛使了個眼色,又道:“池韶,你跟我來。”
正要看暗衛驗屍的元陽景:?
雖不明所以,但鑒於自己暫時是靈鷲宮的人,而眼前這位正是靈鷲宮左護法。
眾目睽睽之下,她還是選擇了聽從,跟著他走到寺門另一邊。
元憐星同樣不明所以,但以為她倆有事要談,就沒過去。
誰料走到另一邊後,寧玉景隻道:“你看那座山。”
山?
元陽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春季花開,滿山遍野,色彩繽紛,如同錦繡團簇,美不勝收。
元陽景道:“琅山,每逢春日,百花盛開,玲瓏畫卷亦莫過如是。算是澧京城一大美景,百姓賞春踏青的好去處。怎麼了?”
寧玉景:“嗯……”
元陽景眸光一深:“可是清桐樓的據點在那裏?”
寧玉景:“……”
不,沒有。
和正事沒關係。
隻是他私心裏,希望她目之所及,皆是錦繡美景,而非血腥猙獰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