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雖尚在英年,奪嫡之爭已初露端倪,而站在各位王子身後的,又是各種錯綜複雜的勢力,因而此番趙國之行,她必須小心謹慎,絕不能卷入奪嫡之爭中,。
深夜,郢都禁宮,趙王寢殿裏。
趙王葉孤鴻滿頭是汗,他雙眼緊閉,眉頭緊鎖,似是陷入噩夢之中。
迷朦中,葉孤鴻又一次站在了項朝的皇城下。
這是他前半生的巔峰時刻。
從一個婢生子,到流亡各國的質子,再到成為趙國太子,直至今天率領五國聯軍伐項,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包括他這一生中唯一愛過的人,項朝公主沈星瀾。
沈星瀾此刻正站在城樓上,孤身麵對城下的千軍萬馬。
她的雙眼越過人潮,直直看進他的心裏。
“葉孤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嗎?”
是。隱姓埋名接近她,娶她,都是為了今日。
但是聯軍攻城在即,他作為統帥怎麼可能說的出這番話。他隻能任憑副將喊出那句:“項皇無道,天下共擊之,再不開城門投降,爾等死無全屍!”
“哈哈哈”,沈星瀾仰頭發出淒厲的笑聲,“蒼天在上,沈氏第一百三十代嫡女,以心頭血立誓,葉孤鴻必是亡國之君,滅趙之人必是沈氏!”
說罷她一刀捅進心頭,血濺三尺,染紅了他的視線,天空同時炸響數聲驚雷。
“嗬!”趙王在睡夢中悶哼一聲,睜開了雙眼。
“來人!掌燈!”他的聲音帶了點顫抖。
燭光漸次亮起,趙王的心跳漸漸平複下來,但他的恐懼遠沒有被消解。
當年因為沈星瀾的絕命之咒,他在攻破項宮之後,殺光了沈氏數千名族人,連旁支也不漏過。
但沈氏一族仍有一人逃過一劫,至今下落不明。
那便是他與沈星瀾的獨子,當時尚在繈褓的葉鐸。
與葉鐸一同消失的,還有沈星瀾的一個暗衛。沒人知道是不是那個暗衛將葉鐸帶走的,也沒人知道葉鐸如今是否還活著。
葉鐸若還活著,今日已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郎了。
郢下學宮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正清掃著台階上的落葉,他掃得極為認真。
幾步之遙的學堂裏,一位胡子發白的大儒,正對著貴族子弟們講著枯燥的前朝曆史。大儒念經般的聲音,勾得學子們昏昏欲睡。
“項哀帝荒淫無度,早已引起天下人共憤,但項朝曆經十世,雖然腐朽不堪,但餘威尚在,絕非輕易能推翻。於是,那時的趙國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大王”,講到這裏,大儒朝禁宮方向行了一禮,又繼續說道:
“他隱姓埋名,潛入項朝之中,整整五年,竊取了大量情報,才有了後來的五國伐項。”
此時,回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大儒的講課。少年回頭望去,隻見學宮的祭酒正領著一位俊美的公子朝學堂走來。
趙國男子多身材雄壯,當今趙王便是身長九尺,普通趙人身長八尺也不少見,而眼前走來的這位公子卻身材纖瘦,透著弱質風流。
因為少見,所以少年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直到二人走進,少年忙收回目光,板正了身子,斂容垂首。
他靜默地站在簷下,隻聽見祭酒向大儒介紹道:“翟博士,這是梁國的少陵公子,今客居趙國,大王特許他入學宮修學。”
原是少陵公子,少年想到了這位公子娘胎裏便帶病的傳言,一時恍然,難怪他的體質如此纖弱。
“既是大王特許,那便入坐吧,我的前項史還沒講完,祭酒慢走不送。”翟博士一板一眼地說。
祭酒顯然是對翟博士的脾性極為熟悉了,他無奈地搖搖頭,對著少陵公子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祭酒走了沒兩步,又回過身來,叫住了簷下少年。他交代著:“阿毅,你等會去將風淨堂收拾出來,以後那兒便專供少陵公子午間休憩。仔細些打掃。”
阿毅握著笤帚的手緊了緊,接著他恭敬地應了聲:“是,祭酒大人。”
學堂裏,卯月入學自然帶來了一陣側目和騷亂。翟博士見此,虎目一瞪,冷哼了一聲,眾學子這才噤聲,不敢再議論。
翟博士怒目掃視一圈,終於麵色稍緩,他展開一幅畫卷,指著畫不疾不徐地說道:
“來,我們繼續。這便是項朝的鎮國之寶,開國玉璽。昔年,初代項皇沈宣在渭河河畔撿到了這塊玉璽,而後便一路從罪眷之子成長為開國帝王。
遺憾的是,這塊玉璽在第七代項皇手中弄丟了。自那以後,曆代都有大大小小的勢力卷入玉璽搜尋之中,數不清的人為它送了性命……”
此前的項史聽得眾人昏昏欲睡,這會兒講到了這個名震中原的寶物,大家都提起了興致。好說閑話的,已經忍不住講起了關於這塊玉璽的種種奇聞異事。
一人說道:“據說,這玉璽非沈氏王族不可掌控。”
旁觀者疑到:“哦?此話怎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