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攏的瞬間,梁婠隻覺得周圍嘈雜雜一片,熱鬧非常。
隔著不遠的距離,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梁婠睜開眼,才發現視線被阻擋,唯有紅豔豔的光,透過自己頭上蓋著的那塊布,漫進來。
什麼情況?
一時之間有些懵,她抬手才要摘下頭上這塊布,便被身側突如其來的一隻手輕輕按住腕子,緊接而來的便是一道稚嫩又略顯急切的聲音:“小姐別,這樣不合規矩,蓋頭要等姑爺來掀。”
聞言,梁婠更是莫名其妙,甩開按住自己腕子的那隻手,一把掀開了蓋頭。
動作間,垂墜的發飾相互撞擊,帶起一片清鈴碎響。
驚得方才那道女聲再次響起,語氣中滿滿都是無奈,“小姐,快把蓋頭蓋上,被旁人看到了,不好……”
梁婠卻忽然什麼也聽不到了,因為她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得徹底傻眼。
紅燭喜字、鴛鴦錦裘、滿床的蓮子桂圓、還有這個聒噪的小丫鬟都在告訴自己一件事……
一個荒謬的念頭在腦中炸響。
不是吧?她不過連著加了幾天班,終於熬到周末,關掉所有鬧鍾打算好好睡個懶覺而已,怎麼就把自己睡到這麼個鬼地方來了?
視線落回案上的大紅喜燭,梁婠一眨不眨的盯著瞧,艱難消化並接受了這件荒謬的事。
結婚本來就是件麻煩事,古人成親規矩更是繁瑣,這個身子也不知道幾個時辰滴米未進了。
捂了捂肚子,她感覺饑腸轆轆,餓得連腦袋都有些轉不動。
好在桌上還擺著幾碟糕點,可以先拿來墊墊肚子。
她的手才剛伸出去,那個喋喋不休的小丫鬟又期期艾艾的上前要阻擋,“小姐,姑爺還沒到,按規矩……”
“哪兒那麼多規矩。”梁婠撚起一大塊糕點塞進她嘴裏,“你去門外看著點,一會有人來了知會一聲,沒人會知道的。”
嘴裏塞著糕點說不了話,小丫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隻得乖乖順從。
支走小丫鬟後,屋裏就隻剩下梁婠一個人,她抓起兩塊糕點後重新又擺了盤,一麵吃著,一麵在屋裏四處打量起來,打算找個趁手的棒子,一會兒洞房花燭,若是說服不了新郎官清心寡欲,那就乘其不備,一棒子給他敲暈過去。
正想著屋外小丫鬟一臉慌亂的跑過來,“小姐,快快,姑爺來了。”
梁婠被她一叫,也莫名跟著心慌,就近抓起一塊硯台藏懷裏,配合著蓋好蓋頭坐回床沿。
隨著房門吱嘎一聲響,梁婠交握的雙手忍不住捏緊,緊張之餘還有些意外,從開門到現在靜悄悄的隻聽得到幾道腳步聲。
居然沒有婚鬧?
心思才起,就聽到一陣止不住的咳喘,與桌椅跌撞的聲音。
隨著幾聲驚呼,有人顫著嗓子大叫,“快去把白大夫請來,快去啊——!”
梁婠透過蓋頭的間隙看下去,染了血跡的白巾就飄落在自己腳邊,而原本待在桌上的糕點果子也都撒了一地。
紛亂的繡花鞋簇擁著繡雲紋的皂靴,屋內混亂一片。
一疊腳步聲起來了又去。
等她再次掀了蓋頭時,屋裏又隻剩下她們主仆二人。
嘈雜聲漸行漸遠,夜風順著大敞的房門兜進來,吹得喜燭燈芯一陣亂晃。
再次掀開蓋頭,梁婠望著眼前的一地狼藉,豁然起身,看向小丫鬟時滿臉的驚愕來不及掩飾,脫口而出道:“我是被綁來衝喜的?”
小丫鬟白著張臉似乎也被嚇傻,以為梁婠有此一問,是因為氣惱樓家隱瞞樓家二公子的真實病情,小心翼翼道:“小、小姐,樓家二公子自小身子骨便弱,您是知道的呀。”
“二公子?”梁婠傻了,是腦袋裏朦朦朧朧的原主記憶出了錯,還是她瘋了?“我不是和樓家大公子有婚約嗎?”
小丫鬟一聽,心下咯噔一聲響,糟糕了,小姐這是看二公子的病情比想象中的要更糟糕,打算悔婚啊!
“小姐忘了嗎?”小丫鬟哭著張臉,硬擠著笑幫自家的小祖宗回憶道:“因為當年兩家簽訂約書時寫得潦草,小姐便在大公子和二公子之間,執意選擇了樓家二公子作為夫婿。”
小丫鬟說得心驚膽戰,生怕這小祖宗這會子鬧著要逃婚,這哪兒還逃得了啊,都拜過堂了,悔不了了。
小姐平日的任性老爺可以無條件的全盤接受,可樓家哪裏肯吃這一套啊。
等等,樓家二公子?有什麼在腦中一閃而過,梁婠猛的看向不遠處的小丫鬟問:“樓二公子,可是名喚樓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