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水果,他就想到了蘋果。他的蘋果還沒來得及洗,就被章魚吃掉了。

“that juicy fruit, that splooshy sploosh,

那多汁的水果,嘣叱嘣叱(擬聲),

you ain''t fresh squeezed juice you that tang,

你又不是鮮嫩的果子,我才懶得理你,

do ya damn thing, do ya thing-a-thing,

懶得理你,懶得理你”

唱的正嗨。

他突然看到桌子角落放著一個紅珊瑚雕出來的小人,還是兩個連在一起。肩膀挨著肩膀,都穿著校服,連表情都很生動。

一個是高中時的沈奢,一個是他。

在他們背後還刻著一行小字,“友誼地久天長。”

看到這裏,所有人都被這句給幹懵了。

不用琢磨,這就是沈奢雕刻完送給他的禮物。

把人坑了跑了就算,還送這麼個玩意兒是惡心誰呢?

玩家們:“?”

“沈狗到底什麼病?”

“這是扇一巴掌又給了一杯苦咖啡啊。”

藍莓看向沈奢,“?”

沈奢皺眉,“怎麼呢?還不許我留個紀念品?”

藍莓關注的點卻是另一個,“發現了麼,隻要你在他身邊,他的理智值就直降百分之五十,但是你沒了,他就瞬間全滿,那如果把你給殺透,埋得遠遠的,他豈不是能封神?!”

沈奢:“我還在呢。”

胡叫也想不明白,“請問你刻那一行字是諷刺誰呢?友誼地久天長?然後一筆尖把人刺傷?”

沈奢慢吞吞地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兌現承諾,順便證明,我真的是一個好班長。”

胡叫:“”

罵聲連連,都在說沈奢不是人。

卻看到席繭滿眼珍視地把小人捧在手心,愛不釋手的看了好多遍。

他居然很高興。

還沒欣賞仔細,他又被一團熟悉的陰影遮住,抬眼看過去,那幾條鯊魚再次出現在玻璃牆外。

它們還是和之前一樣立在那兒,死死盯著他。

席繭看著這些想吃掉他的魚,腦子裏亂七八糟就開始回想思考。

之前柳葉子經常把阿唇往水裏丟,既然是想讓她逃跑,那為什麼要扔進水裏?曾先生也問他,是不是想把阿唇喂給鯊魚。剛阿唇又說找到鯊魚就能離開。

他想到了一個很扯的可能性。

“鯊魚的名字就叫升降機嗎?”席繭對著空氣問。

還以為係統不會給回應,誰知它出聲了,「是。」

席繭:“”

所以逃跑的工具一直都近在眼前。

按照探索流程,前麵會有一些隱藏的不夠明顯的線索,等找到劇場,找到那裏的解藥,喂給柳葉子和阿唇,就能聽到他們給的答案。

鯊魚,找到鯊魚就能離開。

原來其他的一切都隻是幌子。

如果能再稍微等一等,冷靜想一想,也許,路微和徐刀刀就不會死了。

但一切都晚了。

他又想到了沈奢說的“任務完成”,也許他的任務就是讓大家都逃不出去,那他成功了,肯定就沒死,而是提前離開副本了。

所以隻要跟著離開,就能再次見到他。

席繭把珊瑚小人很寶貝的放進兜裏,朝療養院的水道口走去,打算和這些一直在等他的鯊魚彙合。

屏幕之外。

氣氛愈發躁動。

“看到沒。”藍莓指了指一輛悄然離開的車,“已經有人要去接席繭了。這是要招募啊。”

裘老頭兒摸了摸下巴,眼裏全是欣賞,“我也覺得他不錯。”

沈奢緩緩開口,“等他出來,我的主線任務就會算作未完成,起碼要扣三千,所以我這一趟辛辛苦苦,又是演戲又是唱音樂劇,到頭來才落了一千塊錢。”

他事兒逼上身,歎氣道,“不送我回家,還交不了房租,我幹脆找你們借宿好了。誰家都行。”

胡叫聽聞,迅速轉了把方向盤,衝藍莓和裘不錯說,“你們繼續看,我把後邊兒這位沈狗送回他家去。”

眾人皆無異議。

沈奢更是滿意,剛要舒舒服服躺在後座閉目養個神,就又聽到了席繭唱歌的聲音。

他睜眼,發現胡叫這老貓居然把直播投到車載屏幕上,畫麵還更清晰了。

沈奢:“”

屏幕裏,他已經找到了水道口,沒穿潛水服,就背了個氧氣瓶,脫了外套隻剩一件單薄的t恤,背著小挎包就跳了進去。

藍色的水光照在他身上,剛遊到外麵,他的衣服就被水掀了起來,皮膚泛著冷白,在水裏像條發光的魚。

這種魚看起來就很好吃,像食物。

那幾條鯊魚全都圍了過來,體型大的趕超兩個他,張開還粘著碎肉的牙齒就要咬他。

但席繭早有準備,他又用上了那幾坨醜醜的毛線套子,隨手一扔,仍是極其精準的套在了鯊魚的嘴巴上。

而手腕和脖子上的紅線又自己動了起來,迅速纏到了它們身上,不出意料,這幾條鯊魚因為醜陋的嘴套全都瘋了起來,在水裏撲騰好半天,才終於認命,老老實實被他牽著,直直往上遊去。

海光閃爍。

鯊魚帶著他穿過珊瑚群,穿過岩石縫,像坐了個觀光車。眼前的一切都五彩斑斕的,各種魚在他身邊遊來遊去,鱗片像一顆顆飄在水裏的珍珠。

他還進到了水母群,巨大的粉色水母在他麵前跳舞,仿佛無數個穿裙子的蟠桃。

它們滑過席繭的身體,恍然變得透明,把他裹在了夢幻般的軟床上。

他伸出手想碰一下,突然想起來這種水母應該是有毒的,又縮了回去。

但水母沒避開他,圍繞在他旁邊,又沒有靠近太多,把他的眼睛都映成了粉的。

席繭的頭發顏色很淺,睫毛也一樣,在水裏輕輕顫動,好像和這些漂亮的水生物融為一體。

“我才注意到,原來他長這麼清秀。”

“越看越順眼。”

“我以為他是個小可憐,沒想到是個會給人辦葬禮的病態美人。”

“剛才那場麵嚇到我了。不過真好看啊,他站在一堆吊起來的紅繭中間,身上還有好多紅線在飛,我說真的,這比沈奢搞那些花裏胡哨的好看多了。”

“簡直是驚喜。我也要去接他!”

“這個副本出口在哪兒?!”

“快去找找!”

接著屏幕被藍莓的臉占據,“直播剛剛關閉,他應該是出來了。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遊戲吉祥物,想把他拉自己陣營裏。小席現在好搶手啊。”

胡叫開口道,“可惜咱們沒陣營,全是散玩。啊,對了,你們不是老同學嗎?敘敘舊也行啊。”

沈奢拿出手機看了看,果然,餘額剩一千塊了。

他“嘖”了一聲,“快點兒開,洗完澡我要進下一個副本。”

胡叫扭頭看他一眼,“這回這麼急嗎?不休兩天?”

沈奢:“你要是願意給我付房租,我就”

胡叫把油門踩更狠了,“一路順風。”

海邊港口。

席繭筋疲力盡的從海裏走上沙灘,渾身都濕透了,手裏除了氧氣瓶還有幾個紅色套子,他轉身朝鯊魚們揮揮手,友好的跟他們道別,但鯊魚完全不友好,齜牙咧嘴的遊走了。

他把氧氣瓶扔到一邊,環顧四周,有點迷惑。

原來遊戲的出口,就是從海裏遊上來,那這算是出遊戲了嗎。還是說,這是個連環夢?不然這地方他怎麼從來都沒見到過。

破舊的電話亭,上麵還掛著一盞燈。

沒有熱鬧的沙灘和繁華的城市,透過昏暗的光線,隻能看到破破爛爛的樓房,上麵竟然有很多像被炸彈炸出來的洞,除了扭曲怪異的植物,就是噴的奇怪符號,像是異常標記的領地。

頹廢,肮髒,遍布混亂的街頭塗鴉。

天空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而是陰沉沉的血紅。

這和他以前看到的城市一點也不一樣,和他待的醫院更是兩個世界的環境。

突然,刺耳的機車聲由遠及近,騎車的人背著鐮刀,穿了一身黑皮大褂,臉上還扣著張奇怪的鴉嘴麵具。

他聲音悶在裏麵,隻能看到一雙眼睛,毫無感情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