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哭似的聲音更刺耳了,在房間裏來回飄蕩。
席繭往外挪了挪,終於看清,牆裏居然養著一條巨大的蟲子,身體帶著淡淡的紫,是透明的,能看到它身體裏的細胞結構。
這肥大橢圓的蟲子長了很多隻腳,頭上還有兩根觸須在擺動。
它整個被泡在水箱,水箱兩邊都插了根很粗的管子連在它身上,正從它身上抽取著那些黏膩的液體。
席繭之前在書上看到過這種生物,名字好像叫海豬,本質上是一種海參,經常在海底找一些待分解的有機物當成食物吃進肚子。
雖然沒見過,但常識來說,海豬根本不會長這麼大,這一條幾乎有三米長了。
曾先生的表情看起來很興奮,手裏拿著紅酒杯一點點靠近,居然對準管子接了一杯從海豬身體裏抽出來的粘液。
然後他端著杯子像品嚐紅酒一樣,喝進去了。
雖然重口的格外挑戰理智值,但畢竟剛看過徐刀刀吃卵蛋,已然有了心理防禦,竟然還能接受,想吐的衝動不算十分強烈。
“我的寶貝,別著急,等我徹底變成了人魚,就能和你一起去海底暢遊了,想遊多久就遊多久,我不會再讓你孤單,寂寞,我將會永遠陪伴你”
席繭:“”
這他媽,誰扛得住啊。
「最後的任務:登上潛水工具,盡快離開這裏。」
係統終於出現了,席繭想開口問幾個問題,又把話憋了回去,直接從床底下爬了出來,站在曾先生身後跟他打了個招呼,“你好。”
曾先生猛地轉身,表情驚恐,似乎沒預料到自己的房間裏還藏了個人。
剛有多狂,現在就有多緊張,他滑著輪椅就想把那蟲子擋在身後。
擋了兩秒覺得很沒意義,根本擋不住,也鎮定了,扯著嘴角說,“還真找上門兒了。膽子挺大。”他晃晃杯子,“怎麼,你該不會想從這兒跑出去吧?”
“你能站起來嗎?”席繭問。
曾先生眼神冰冷,“你瞎嗎?看不出來?”
確定他沒什麼攻擊力,席繭沒跟他廢話,一腳就把輪椅踹翻了,趁他在地上掙紮著撲騰,隨手把紅手套甩過去牢牢粘住了他的胳膊。
曾先生臉都變了,“這坨醜東西怎麼在你這兒?!快拿掉!”
席繭沒理他。
“你以為這樣就能出去了?真是太可笑了!”他似乎也被這兩團紅逼的有點瘋,顛倒著重複爛俗的反派台詞,“不妨告訴你,進了第九區就別想著離開,不如把這兒當成家,一輩子都住著這兒”
席繭問,“那你們的客人呢,不是來去自如嗎。”
曾先生盯著他,眼神古怪,“你該不會,是想坐他們的潛艇出去吧?哈哈哈哈哈哈”他大聲笑著,邊笑邊咳嗽,“我再說一遍!來到第九區的人是不會走的!這裏就是天堂!為什麼要離開?!”
席繭慢吞吞地問,“被感染後有解藥嗎?”
曾先生冷笑,“我憑什麼告訴你?”
席繭起身走到那個水箱前,研究一番後伸手就要把管子拔掉。
聽說海豬離開水就會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這樣。
曾先生腿都繃直了,趕緊叫住他,“你別動那個!”
席繭看了過來,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這個拔掉,它會死嗎?”
曾先生慌張道,“你也看到我的樣子了,我也被感染了,但是我意識還很清醒,這都是靠喝藥控製的,是真的,喝了藥後不管身體異化成什麼樣都不會發瘋”
席繭打斷他,“解藥在哪兒?”
曾先生想開口說,又憋了回去,“沒了。全銷毀了。”
席繭二話不說就拔了個管子,水位下降,水箱裏的東西從哼唧變成了尖叫,瘋狂甩動它頭上的觸須。
曾先生臉都青了,“我說我說!解藥就是從它身上提出來的液體!會抑製異化過程!你相信我!真沒騙你!快插上!它死了這裏所有人都會死的!”
太惡心了。
席繭皺著眉把管子插上,還是覺得疑惑,“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就把它放屋子裏?”
曾先生冷聲道,“這麼多年從沒人敢進到我的房間!還敢攻擊我!你真是好大的”
話還沒說完,席繭又扔出一團毛線球直接扔進他嘴裏,然後把他推到了床底下。
席繭找了個小瓶子,接些惡心的粘液就趕緊回劇場拿給了路微。
“快,喂給他試試。”
路微緊皺眉頭,“這什麼東西。”
席繭沉默三秒,“荔枝湯。”
路微:“”
沒多停留,席繭又跑了回去,拉開抽屜從那疊嶄新的麵具裏抽出一個戴在臉上,然後坐到輪椅上拉了拉牆上的小鈴鐺。
他直接坐在門口等,沒兩分鍾就看到了一個穿白褂子的醫護。
這人完全沒看出不對,推著輪椅就走,“曾先生,準備好的話直接去後台?”
席繭壓著嗓子“嗯”了一聲。
這醫護對曾先生可以說完全不熟悉,兩個人從頭到腳沒一個地方像的,他愣是沒認出來,推著席繭就去了所謂的後台。
過了幾條好像迷宮一樣的通道,門不再是自動門,變成了堅硬的黑鐵欄杆,上麵栓了好幾個大鎖。
進去之後,裏麵空間很大,周圍一圈全是玻璃牆,外麵遊動著星星點點發著光的深海魚。
頂燈的光線有點發綠,色彩出奇的斑斕,像是街道上光怪陸離的霓虹燈。
醫護把他送進來就走了,席繭適應了光線,這才看到周圍擺放的籠子,好幾個鐵籠,裏麵關的竟然是人。
還是熟人。
席繭看到了阿唇,正伸長胳膊夠不遠處籠子裏的柳葉子,但他隻剩下一張臉了。
他們的狀態和熄燈後的一樣,表情僵硬,眼神森冷,隻有阿唇還在微弱的掙紮。
席繭剛要站起來,就聽到了腳步聲,由遠及近,步子懶洋洋的,好像在哪聽過。
隔著麵具,他看到一雙鋥亮的黑皮鞋停在自己麵前。
他抬頭看了過去。
打扮還是很花哨,脖子上的鏈條垂在胸口繞了個圈,上頭還吊著個東西,像一隻被吊死的金屬兔。
他垂著眼,把席繭上下打量一遍,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曾先生,怎麼感覺你變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