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伍(1 / 2)

“珣兒,你瞧娘是戴這海棠珠釵呢,還是戴翡翠累絲簪子?”溫夫人一手拿一樣珠釵,對著銅鏡左右比劃。

一旁的溫珣無聊地打了個嗬欠,“娘,你這都挑一個時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相郎君。”

“說什麼呢。”溫夫人瞪了他一眼,“要是娘去找郎君,那多省事,布巾把頭發一綁,直接去街上搶個人就成。”

“娘,”溫珣心頭閃過一絲憐憫,“你好歹挑挑,太老的你也啃不動。”

精心打扮了一個半時辰,溫夫人這才攜溫珣一起參加永安侯夫人舉辦的宴會。

等下了馬車,溫夫人還不忘囑咐,“別光顧著玩樂,多上點心,瞧瞧人家的家世品行。”

“曉得了,我又不是不知輕重的垂髫小兒。”溫珣滿腦子都是她的念叨,遠遠見著永安侯夫人正在亭子下待客,忙把她送過去,與她分別。

溫夫人成日在國公府裏隻顧耍刀弄劍,能讓她擔心的不是別的,正是溫家長子,世子爺溫玦的婚事。

年前溫夫人覺著溫珣快到該說親的年紀了,這才驚覺自家長子已經十九,要是尋常人家,早就定好親事了。前幾年還有說媒的上門,被她打發走幾波人後,這兩年再無音訊,一問原因才知,那些姑娘伺候不了如此凶悍的惡婆婆。

溫夫人著實鬱悶了好久,不過該找親事的還得找,為了找門好親事,平常不愛參加的宴會去了,不愛打扮的臉也抹上粉,曾經閨中的幾個好姐妹,央的央了,說的說了,看過幾十張畫像八字,千挑萬選,相中了工部侍郎家今年剛及笄的嫡長女候長歌。

一聽到這個人名,溫珣頭都大了。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個兒的老娘眼光不是一般的獨特,幾十個適齡的大家閨秀,偏偏選中最愛哭慘的那一個。自打成親後婆媳兩人天天打擂台,把整個國公府鬧得雞飛狗跳,更加坐實了國公夫人凶悍容不得人的惡名。

溫珣還記得,前世身死後,他拈著唾沫翻那話本子,知曉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含淚從雪地裏把他剩下的屍骨撿回家,這位世子夫人大罵二老糊塗,翻了他的棺材板,生怕別人不知曉溫國公府不容他這遭人恥笑沒骨沒氣的兔兒爺。

一想到未來的國公府生活,溫珣就是渾身一哆嗦,這種人可萬萬進不得溫家的門。

秋陰不散,黃葉蕭蕭,沿著石子路前行,趕巧碰上幾家公子少爺正在殘荷湖邊對弈。

撥開竹葉,他正好瞧見工部侍郎家兩位公子正在亭子裏,遠眺湖邊,嘴裏念著幾句酸詩。

這就是溫夫人給他交代的任務,估量兩位未來舅爺的品性,看他們前程如何。

溫夫人想的遠,如今安國公府已然是烈火烹油之勢,若再結強勁的親家,難免在言官那裏落下口舌,也遭上頭那位猜忌。若結次一些的出身,來日娘家能不能幫襯溫玦一二,還得看將來當家作主之人。

正想著,一個人影從斜裏冒出來,沿著另一頭石子路到亭下。

那人膀大腰圓,四方臉,濃眉厚唇榴花腮,長得英氣十足,偏偏頭上戴著精致的金釵,身著蔥青色襦裙,溫珣抬眼瞧過去,差點以為菜青蟲成了精。

他默默為自己的無稽之思道了聲錯。

那頭,菜青蟲,不,綠衣姑娘站在那裏,麵帶赧色,亭內眾人紛紛停下自己手中的事,互相觀望,都疑惑這是怎麼回事。

“姑娘,”一位公子好意提醒,“小姐們正聚在竹林那頭遊樂,沿著這條石子路方可到。”

眉若雙橋,目如明鏡,開口的正是他大哥未來的大舅子。

“我正是從那處來。”一開口,聲音粗獷,像極了男子。

“不知姑娘有何事?”

溫珣再一看,除了大舅子小舅子以及周圍兩三人之外,多數人都在打量這姑娘的麵貌身材,單從眼裏就把人估得不帶一點價值。尤其開口的這位,神色尤為譏諷。

那位小姐遞一根簽子過去,把那絲幾不可查的羞赧壓下,大方行禮道:“那方幾個姐妹欲與眾位公子以棋結友,我來傳個話,問問你們可想應承?”

“跟你下棋?”

姑娘看了那人一眼,低頭笑道:“我棋藝不精,如若要下,我……”

旁邊有人低聲笑了起來,“這女的竟還會害羞。”

周圍好幾個人跟著笑了起來。姑娘愕然抬頭,眼裏閃過一絲受傷和怒意,“這下棋的主意是眾人提出的,你們若不與我下棋也可,那邊眾位小姐個個棋藝精湛,你們若允,我幫你們帶聲話過去便是。”

“那唱棋之人可要換一個,聽你高唱一聲,還以為是山頭衝下來的母老虎。”一人拍大腿大笑。

“慫貨,你竟會害怕!”那人把扇子束了點點嘲笑之人的肩頭,自己也跟著笑。

一人推了推身後的小廝,“待會兒你去唱棋,若唱得比她還粗聲大聲,本少爺賞你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