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禿鷲會連骨頭渣都不放過。
詹森身上也穿著睡袍,在人類的世界生活時,他總會注意人類的習慣。
“這是巴黎貨。”禿頂鮑爾用很小的聲音嘀咕,他在臉上堆起笑容,主動向詹森伸手說,“您好,先生,或許我們應該認識一下。我是倫特·鮑爾,一位來自瑞士的銀行家。在這樣糟糕的天氣裏選擇同一家糟糕的酒店,我想這也是上帝的旨意?”
詹森沒有理會他的手,冷漠地瞥了鮑爾一眼,就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酒店經理非常尷尬,那位銀行家沒當回事,他一邊抽煙鬥一邊繼續直勾勾地看著詹森。
酒窖的門打開著,最外間是品酒休息室,有舒適的沙發與桌椅。
裏麵大約停留著十來個客人,包括他們的仆人。
所有人都在激烈地討論著天氣、行程。
酒店經理的出現讓他們變得更加激動了,這個可憐的男人就像掉進沼澤的野豬,雖然有一個胖而笨重的體型,但是隻能滿頭大汗地揮舞著四肢,奮力掙紮。
“我保證風暴會在今天結束的!
“各位先生、夫人,如果是下午或者傍晚的船票、火車票,暫時不需要改動。
“酒店的電話線斷了,我們沒法聯係火車站或者渡輪公司。”
趁著所有人去找酒店經理,詹森挑了一張角落裏的空沙發。
酒店經理與服務生很快就忘記了詹森的存在,其他人也無視了這個角落。
詹森準備打瞌睡的時候,身邊忽然多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詹森的黑色頭發,然後是帶著硫磺味的滾燙溫度,印上了他冰冷的肌膚——脖頸後麵的位置。
“我猜你會在風暴平息之後趕到,外麵的風聲聽起來很不錯,不是嗎?”
詹森壓住了蓋密爾的手。
“但我想到你在等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岸上,隻是十幾天的分離,我已經期待新的旅行了。”
蓋密爾沒有鬆開手,他的聲音低沉美妙。
兩人的手一起覆在詹森的脖子上。
鋒利透明的指甲像恐怖的凶器,五指張開時,指尖抵著詹森的臉頰、耳際,還有左邊鎖骨。
——沒有任何血跡滲出。
蒼白的肌膚在水晶一般剔透的指甲按壓下,隻是微微凹陷。
酒窖的昏黃光線為這兩者染上了曖昧的色澤。
蓋密爾隱藏在陰影裏,他像幽靈一樣出現在詹森背後,輕聲說:“有個人類在盯著你,我不喜歡他的眼神。”
“別動。”
詹森感覺脖子後麵不太舒服,剛才那個吻的溫度過於灼熱。
蓋密爾最近多了這些小動作,詹森還不習慣。
“這個人有點奇怪。”
詹森說的別動,是讓蓋密爾別殺那個坐在沙發對麵的銀行家。
殺人對邪神來說太容易了,都不用動手,隻要放開對力量的壓製,去“看”一眼人類就行。
詹森如果反應不快,這隻螞蟻就被碾死了。
“他能看見我,卻看不見你。”詹森鬆開手,蓋密爾從陰影裏走出來。
還是那件帶著兜帽的阿拉伯靈媒衣服,金紅色的穗子垂落著,蓋住了整張臉。
後背貼著柔軟的沙發,身體的重量壓在右臂上,微微倚靠著,姿態放鬆而慵懶。
“確實,他的眼睛還停留在你身上,完全沒看到我。”蓋密爾憑借著經驗說。
詹森:“……”
他是不是應該生氣?
這條無差別誘惑獵物的人魚,通過對人類城市的遊覽,好像學會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禿頂銀行家鮑爾正一邊跟服務生說話,一邊盯著詹森,忽然他精神渙散,眼前發黑。
“鮑爾先生?”
服務生嚇了一跳。
房間裏一團亂,有人借了女士的嗅鹽瓶,銀行家這才蘇醒。
“我的頭……噢,可能是沒睡好,我真應該早點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銀行家痛苦地呻吟著。
詹森靜靜地看著銀行家被抬到遠處休息。
酒店經理站在銀行家麵前不停地解釋。
鮑爾還在嚷嚷:“不,我不需要醫生,也不要鎮定劑。”
銀行家的秘書終於趕來了,他一邊向大家道歉,一邊擠進人群,然後拿出車票與電報,低聲對鮑爾說了什麼。
蓋密爾盯著車票。
雖然距離很遠,但他能看清上麵的每個字母。
是法文。
蓋密爾不能完全確認,他問詹森:“似乎是我們要去的那個車站?”
“還是我們要搭乘的同一趟火車。”
詹森回答,“今晚九點出發,辛普倫東方快車,法國加來至意大利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