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此家是誰!原來船上二人,一人姓懷名寶,一人姓殷名顯。這殷顯孤身一口,並無家小,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卻與懷寶脾氣相合,往往二人搭幫賺人,設局誆騙。弄了錢來,不幹些正經事體,不過是胡掄混鬧,不三不四的花了。其中懷寶又有個毛病,處處愛打個小算盤,每逢弄了錢來,他總要繞著彎子多使個三十、五十,一百、八十的。偏偏殷顯又是個哈拉哈張的人,這些小算盤上全不理會,因此二人甚是相好,他們也就拜了把子了。懷寶是兄,殷顯是弟。這懷寶卻有個女人陶氏,就在這小西橋西北娃娃穀居住。自從結拜之後,懷寶便將殷顯讓至家中,拜了嫂嫂,見了叔叔。懷陶氏見殷顯為人雖則奸詐,幸銀錢上不甚嗇吝,他就獻出百般殷勤的愚哄。不多幾日工夫,就把個殷顯刮搭上了。三個人便一心一計的過起日子來了。
可巧的這夜捕魚,遇見倒運的武伯南背了鍾麟,坐在他們船上。殷顯見了鍾麟,眼中冒火,直仿佛見了元寶一般,暗暗與懷寶遞了暗號。先用饅頭迷了鍾麟,順手將武伯南撥下水去,急急趕到家中。懷陶氏迎接進去,先用涼水灌了鍾麟,然後擺上酒肴。懷寶、殷顯對坐,懷陶氏打橫兒,三人慢慢消飲家中隨便現成的酒席。
不多時,鍾麟醒來,睜眼看見男女三人在那裏飲酒,連忙起來問道:“我伯南哥在哪裏?”殷顯道:“給你買點心去了。你姓什麼?”鍾麟道:“我姓鍾,名叫鍾麟。”懷寶道:“你在哪裏住?”鍾麟道:“我在軍山居住。”殷顯聽了,登時嚇得麵目焦黃,暗暗與懷寶送目。叫陶氏哄著鍾麟吃飲食,兩個人來至外間。殷顯悄悄地道:“大哥,可不好了!你才聽見了他姓鍾,在軍山居住。不消說了,這必是山大王鍾雄兒郎。多半是被那人拐帶出來,故此他連夜逃走。”懷寶道:“賢弟,你害伯做什麼?這是老虎嘴裏落下來,叫狼吃了。咱們得了個狼葬兒,豈不大便宜呢!明日,你我將他好好送入水寨,就說深夜捕魚,遇見歹人背出世子,是我二人把世子救下,那人急了,跳在河內,不知去向。因此我二人特特將世子送來。難道不是一件奇功?豈不得一分重賞?”殷顯搖頭道:“不好,不好。他那山賊形景,翻臉無情,倘若他和咱們要那拐帶之人,咱們往何處去找呢?那時無人,他再說是咱們拐帶的,隻怕有性命之憂。依我說個主意,與其等著鑄鍾,莫若打現鍾,現成的手到拿銀子。何不就把他背到襄陽王那裏,這樣一個銀娃娃似的孩子,還怕賣不出一二百銀子麼?就是他賞,也賞不了這些。”懷寶道:“賢弟的主意甚是有理。”殷顯道:“可有一宗,咱們此處卻離軍山甚近,若要上襄陽,必須要趁這夜靜就起身,省得白日招人眼目。”懷寶道:“既如此,咱們就走。”
便將陶氏叫出,一一告訴明白。
陶氏聽說賣娃娃,雖則歡喜,無奈他二人都去,卻又不樂。
便悄悄兒的將殷顯拉了一把。殷顯會意,立刻攢眉擠眼道:“了不得,了不得!肚子疼得很。這可怎麼好?”懷寶道:“既是賢弟肚腹疼痛,我背了娃娃先走。賢弟且歇息,等明日慢慢再去。咱們在襄陽會齊兒。”殷顯故意哼哼道:“既如此,大哥多辛苦辛苦罷。”懷寶道:“這有什麼呢。大家飯,大家吃。”說罷,進了裏屋,對鍾麟道:“走哇,咱們找伯南哥去。怎麼他一去就不來了呢?”轉身將鍾麟背起。陶氏跟隨在後,送出門外去了。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