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子駛出了小區,我的心依然跳得厲害,不相信就這樣離開了家,而且,還將離開這座城市,也許,這輩子都永不再回來。
我們坐在後座,彪哥一手抱著仔仔,一手伸出來,握著我的手以表安慰。司機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開車,顯然是早就被人關照過。
2個小時後,天色漸亮,車子駛到了另一座城市。司機把車輛停放好,帶著我們進了一家酒店,說:“這間酒店樓下便是自助餐廳,要不要吃了早餐再上去休息?”
我與彪哥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那司機說“你們今天晚上要半夜才出發的,一定要吃好睡好,估計需要換3次飛機,途徑4個國家,需要8天才到達那個國家。”
彪哥說:“如果我們肚子餓,會打電話叫酒店送餐了,謝謝你。”
那司機說:“好,有事我會直接打你們房間的號碼。你們把手提電話關掉吧,免得被公安找上門來。”
彪哥說:“已關掉了。”
那司機說:“到了那邊,要啥有啥,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避過了這場風頭,風平浪靜再回來,又是衣錦還鄉的成功人士了。這種事我們見得多了。”他以為我們是貪汙受賄的官員出逃了。
彪哥也不解釋,隻是說:“對。我們的事就麻煩你了。”
司機帶著我們上了電梯,按了12樓:“你們直接上去就可以了,我還得出去接一個客人,今晚統一在這裏集中出發。”
彪哥說:“行,你去忙吧。”
這家酒店雖然沒有不算大,但看上去收拾得還挺幹淨,一張2米寬的大床占據了房間的大半位置。一進門,彪哥便把仔仔放在床上,立即拉開窗簾朝樓下看,見無異常才鎖上房門的保險鎖,然後倒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現在已是草木皆兵了。
我也在床的另一邊躺下來,疲累地閉上了眼睛。可是,在這種時候,又怎睡得著?
“想不到我阿彪,也會有這麼一天。”他在床的另一邊自言自語,像是自我解嘲。
我歎氣:“我早就提醒過你,錢掙得差不多就算了,我與仔仔並沒有想過什麼大富大貴,可是你非要一口氣吃成一個胖子……”說了一半便又打住,事已至此再說無益,何必當事後諸葛,徒增煩躁。
“阿冰,你恨我嗎?”。這樣的語調,陌生得不像他,像來自另一個星球的聲音。
我沉默不語。好半天才把手伸向他,說:“ 我心疼你。”
他抱起仔仔放到床的另一邊,躺下來示意我靠過來。我默默地靠在他身邊,把頭枕在他的臂彎間。有多久我們沒有這樣睡在一起了?好像是從自仔仔出後之後,甚至更早?他每天早出晚歸,就算是床第之歡,也是匆匆而就,他一心追求更高更遠的目標,卻忽略了太多唾手可得的快樂。
正在胡思亂想間,有人在外麵敲房門。
他緊張地一躍而起,做手勢示意我不要作聲,然後才壓低聲音問:“誰?”
外麵傳來司機的聲音:“開下門,資料剛剛辦好,你們收好它。”
打開門,果然是司機。他拿著一個文件袋:“這裏都是你們的資料,你們清點一下,記熟這裏的東西,免得露馬腳。”說罷匆匆離去。
彪哥倒出文件袋裏的東西,裏麵是三套個人資料,身份證,護照以及各種證件,除了相片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我撫摸著這些證件,由衷地讚歎:“做得像真的一樣,這些人真厲害。”
彪哥說:“收費也不低的,一分價錢一分貨。”
護照上,“我”的名字是李木如,我苦笑:“從此以後,我就是李木如了,就算以後有機會回來,我也成了李木如了。”
不知為何,我突然很想念爸媽,從此以後,他們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那個叫厲冰冰的女兒了,當他們為女兒的不辭而別而傷心時,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那個曾經令他們傷透腦筋的小女兒,卻在另一個國家以李木如的身份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