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一個長得白白胖胖的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說:“我們是社區的,有人舉報朱麗葉違反計劃生育政策,我們來調查了解一下。”說罷狐疑地問我:“你們又是什麼人?”
我說:“我們是朱麗葉的朋友!她打電話向我求救,說外麵有一班人在亂敲她的門,她受到驚嚇了,請你們迅速離開!”
那女人說:“有人舉報她未婚懷孕,我們必須找她當麵問清楚……”
阿榜撥開那女人,一手叉在腰間,一手撐在門口,說:“就算朱麗葉懷孕了,明天弄張結婚證就可以生下來。警告你們快走,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那幾個人麵麵相覷,交換了眼神後,那女人低聲說:“那我們先走,明天再來。”
眼看著那幾個人進了電梯,走了,我才敲門:“阿麗,那些人都走了,開門吧。”
阿麗拉開門,帶著哭腔說:“阿冰,那些人從十點鍾在這裏守到現在,嚇死我了,還說如果我不開門,他們就報警,讓警察撬開我的門……”
我說:“他們自稱是社區搞計生的。”
阿麗說:“社區搞計生的人,不可能知道我的情況,我戶口本裏還是未婚,而且現在肚子也懷得不明顯……”
我說:“這樣說來,應該是對你的情況比較了解的人了……”彪哥在一邊朝我打眼色,我終於沒有說下去。
可是阿麗卻已恍然大悟:“是陳就偉!怪不得他不接我的電話,原來是他叫人安排的!他想叫這班人來哄我開門,然後拉我去打胎!”
我無言,這是最大的可能。我連寬慰她都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隻是輕拍她的肩,以表同情和支持。
阿麗卻越想越傷心,淚水壓眶而出:“我又沒有逼他離婚娶我,我隻不過想生個孩子,他卻叫人來抓我去打胎,人家都說虎毒不食子,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我說:“阿麗,也許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也許隻是巧合,陳老板根本不知情。”
阿麗哭著說:“你別為他辯解了,事實擺在這裏,他無法讓我打胎,就利用關係找人來抓我去,他好毒!我偏不讓他得逞,我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她一直在哭,為免生意外,我隻好對彪哥說:“你與阿榜先回去吧,我在這裏陪她一晚,明天早上我再回家。”
彪哥說:“那好,你安慰下她吧,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待彪哥與阿榜走後,阿麗給我找了套睡衣,有氣無力地說:“咱們躺在床上聊聊吧,反正我也睡不著了。”
我換上睡衣,躺在阿麗身邊,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惟恐說錯話令她更難過。
好半晌,阿麗才說:“阿冰,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不應該留下這個孩子?”
我說:“那看你怎麼想了,一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如果缺失了母愛或父愛,他的童年將是不完美的……不過,有的孩子在單親家庭長大,也很健康很快樂。”我語無倫次前後矛盾,但說的都是心裏話。
阿麗說:“我想過了,還是決定生下他。生下他,將來看在孩子的份上,陳就偉也不會不理我,就當一場賭博吧,有賭未為輸。”
我歎氣:“但是你賭上的,卻極有可能是你和孩子一輩子的幸福。”
她輕輕地說:“我願意賭。願賭服輸。”
我說:“既然你已決定了,那就不要再問我的意見了,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吧。”
如果我早知道後來的事,我可能會問她:一輩子的幸福,你願意賭,可是,如果賭注是你的性命呢,你還願意麼?
我想,阿麗之所以敢說“願賭服輸”,隻是以為賭注不大而已。
次日早上與阿麗分別後,我與她便失去了聯係。電話上找不到她,我跑到碧家園拍她的門,裏麵也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