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總是氣急敗壞地解釋:“人家客人請女孩子出去聊天,心裏會限定一個數額,原定80元開支的,給了發廓50元,給我的就隻有30元了。”
我慢騰騰地說:“那你可以不去呀,呆在發廊裏慢慢洗頭,一個晚上洗10個頭,也可以掙30元。”
她想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沒虧,於是便笑笑不與我計較。我卻繼續取笑她:“其實,還有一個更容易掙錢的辦法:褲帶鬆一鬆……”
她便會過來打我,捂我的嘴,不讓我說下去。她當然不會真的生氣,所以在她麵前我什麼都敢說。
其實我很了解她,為了掙錢,她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但她有個原則:隻賣藝不賣身,堪稱德藝雙馨。
勝男與阿麗的工作差不多,她在一家正規的按摩館按摩,不過她習慣了稱之為“按摩場”,香港人喜歡稱之為“骨場”,按摩女稱為“骨妹”。不過勝男極不喜歡“按摩女”這個說法,因為她覺得自己與阿麗一樣,也是賣藝不賣身的。
其實不管是阿麗的洗頭,還是勝男的按摩,我都一一在城鄉結合部的破房子裏嚐試過。老實說,我覺得她們的技術一般。不過對於我不是很滿意的表情,她們都作出了合理的解釋。阿麗說:“我隻學了一小時。”勝男說:“我學了一天。”
我狠狠地點頭,表示完全理解。學一小時或一天便可以一技傍身,再憑此技藝馳騁職場讓全家人豐衣足食,你還想如何?
一句話,我們都是鑽進錢眼裏的人,為了一個掙錢的共同目標,我們走到一起來了。
阿麗洗一個頭掙3元,勝男給人按摩一次掙10元,而我,賣出一瓶啤酒,掙1元。其實大家的工作都差不多,如果要說不同,隻是掙錢的多或少而已。
這個社會上的芸芸眾生,又何嚐不是如此?任你再厲害,也不過是比別人掙得多了一點或少了一點,如果你真的想標榜自己與眾不同,恐怕要光幹活不收錢了。
當然,這樣的人曆史上不是沒有,他的名字叫雷鋒。不過現在又有人跳出來聲明,說雷鋒日記是假的……唉,太美好的人和事,總是經不起追究。
我與阿麗和勝男的認識,緣於一場生日會。當然,那個生日會,我們並非主角,但因為那個生日會,我們認識了,並因此而改變了我的一生。
人生,總是如此陰差陽錯,能夠改變你一生的,往往是別人無意間的一次決定。
那天晚上,與平日並無什麼不同,我像往常一樣,穿著連體超短裙在夜總會的20多個房間之間來回巡邏,腰間的皮帶上永遠插著圓珠筆和小賬本,任何時候,隻有一有人叫我,我都會抬起頭來燦爛地笑著打招呼:“老板,想要多少打啤酒?”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當天晚上賣出的酒很少,幾個之前被我認為最有可能掙大錢的房間,都點了紅酒或自帶洋酒,我的啤酒,自然乏人問津。
哪個房間有可能掙大錢,這必須要服務員給我提供信息。表麵看來,在夜總會賣啤酒我是“孤軍作戰”,其實這當中除了啤酒商與夜總會之間有“一筆數”外,我與夜總會的服務員之間,也有一筆賬。如果服務員能為我提供有利的信息,我每個月也會給她們一點甜頭。
吃人嘴軟,更盼望下次還有再吃一頓的機會,服務員對我的工作也挺關照。這個社會上的人,就像一條食物鏈,你吃我,我吃他,他吃你,各有斬獲,遭受損失的,隻是那些真正付錢的人。
那天晚上11點,我才賣出6打啤酒,其中有1打還是我請一個熟客喝的。當晚的銷售業績,可以說是慘敗。
正當我坐在服務台前歎氣的時候,一個服務員興衝衝地過來找我,朝我招手:“快來快來,大生意來了,‘貴賓一’來了一大班人!”
我像裝了彈簧一般彈起來,說聲:“謝謝靚女!”便衝也似地往“貴賓一”奔。貴賓一是這間夜總會最大的房間,包房費888元,僅送三個大果盤。據說這個房間的音響和麥克風都“很勁”,因此很少會空房。
我走進房間時,裏麵已經有人在唱歌了。我瞅準一個坐在中間的男人,走上前恭聲問道:“老板,晚上好!要幾打啤酒?”
坐在中間的男人看也不看我,朝旁邊的人擺擺手,旁邊立即有人接過話來:“靚女,先來10打!”
我聞言大喜,馬上歡聲道:“好的,立即送到。”10打就是120支,我一下子就掙了120元!走出房間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裏的人,都穿得極其講究,男人與女人坐了滿屋,細數起來起碼有五六十人。
有可能是單位的聯歡,也有可能是部門的聚會,看樣子今晚還會繼續有戲!我樂不可支地朝站在門口的服務員招招手:“靚女,來幫我把酒提到貴賓一去!”
由於我平時也常幫服務員清理房間,比如客人亂扔垃圾時,我在推銷酒時會順手收拾好,桌麵的紙巾和果核亂扔時,我也會順手用鑷子將其夾住扔到垃圾桶裏,因此服務員與我的關係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