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最冷殺手(1 / 3)

1.

秋陽熹微,橙色的曙光照進屋子。

屋子裏坐著一個人,陽光剛好照在這人的臉上。

第三章一張看不出年齡,猜不出喜惡,一張捉摸不透的臉。這也是一張不怒自威,受人景仰的臉。曲終尋的臉在陽光中看來就像是天使,天使豈非總和光明在一起。屋內的光線並不充足,似乎也隻有他這一張臉在發光,他的身後全是一片最冷殺手

黑暗。

沒有黑暗,又哪來的光明?

曲終尋仿佛在自言自語,輕歎了聲,道:“他這一去,我又少了個得力愛徒。”

黑暗中忽然有個聲音在說話:“有失必有得,我相信這次你得到的,一定比你失去的更有價值。”

說話的這人穿一身黑色連帽鬥篷,站在暗中,竟與這片黑暗渾然一體。屋子裏隻有曲終尋和他兩個人,他這句話,當然是在跟曲終尋講的。

曲終尋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他像是在享受陽光,又像是在躲避陽光。

黑衣人卻又接著問:“但是這次,你為什麼偏偏要選他?”

曲終尋的表情仍是沒有變化,但聲音裏卻突然像是藏著把刀鋒:“你是在質疑我?”

黑衣人突然之間感到一陣寒意襲來,背脊發涼。曲終尋的語氣並不重,隻是淡淡地反問了他一句,可他立刻就感受到了曲終尋盛氣淩人的怒意。所以,他立刻就改變了說話的語氣和態度:“我絕沒有這個意思,我也知道,你選他自然有你的理由,隻不過……”

曲終尋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知道就好,雖然我們之間有過協議,但我做事還用不著你來教。”

黑衣人道:“我明白,我隻不過是有點擔心他……”

曲終尋道:“你是擔心他不能勝任?”

黑衣人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我知道你既然做了決定,就必然有足夠的把握,我們也絕無資格插手你的安排,可是作為同一條船上的人,我多少也總該要了解一點,此次成功的可能究竟有多大。否則,我回去也不是很好交代的。”

曲終尋見他說話突然變得唯唯諾諾,吞吞吐吐的,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已經給了他教訓。他並非一定在這人麵前體現出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覺,隻不過,一直以來,確實沒有人用剛才那樣的語氣質問過他。但無論如何,“同一條船上的人”這句話這人卻一點也沒有說錯,他也不想讓這人太過難堪,所以語氣也慢慢變得平淡下來。

他問這人:“你是想知道,燕承雪究竟殺過多少人?”

黑衣人點頭,道:“我確實很想知道。”

曲終尋道:“他連一個人也沒有殺過。”

黑衣人似乎不敢相信,一個殺手,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殺過?他知道曲終尋絕不會騙他,他也知道曲終尋一定有很好的理由,所以他沒有再問,他在等著曲終尋繼續說下去。

曲終尋也知道這人在想什麼,他果然接著道:“他雖然沒殺過人,卻殺過猛獸。”

黑衣人問:“比人還厲害的猛獸?”

曲終尋道:“猛獸不僅比人厲害,還比人更殘忍,手段也比人更致命,因為它們要生存,就必須要懂得殺戮,這也是它們與生俱來的本事。”

黑衣人驚訝地問:“我知道你這峽穀的山後有不少凶惡的猛獸,除了獅豹,棕熊,還有猛虎……難道,你就是用這些來訓練他們的武功?”

曲終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淡淡地道:“殺手的目的不是為了擊敗別人,他們的目的永遠都隻有一個,就是殺死別人。”

黑衣人懂了:“所以,連那些猛獸都能殺死的人,就更不用說是去殺一個人了。”

曲終尋道:“殺過人的人,身上都會帶有殺氣,這種人即使沒有露出殺人的念頭,但若是遇上感覺敏銳的高手,就算是走在熱鬧的大街上,也會被察覺出來。但這次的任務卻更需謹慎秘密,要確保在行動之前,絕不能露出半點蹤跡來。”

黑衣人道:“我看得出,那個燕承雪是一個聰明人。”

曲終尋道:“不僅聰明,他還懂得偽裝。何況,他要去殺的,也並非是絕世的高手。”

黑衣人道:“沒錯,絕世高手已經不複存在,無論現在坐那個位置的人是誰,武功都絕不可能再與當年那個人相比,否則那個地方也不會藏的越來越隱秘。就好像一隻被拔掉了牙齒的老虎,就算再威風,它也隻敢守著自己的那一塊領地求存了。”

說到這裏,他似乎已陷入了一種感慨中,又道:“縱觀當今世間,恐怕也隻有那個人才可稱得上是真正的絕世高手,隻是可惜,他已經死去多年了。”

曲終尋冷哼了一聲,眼中忽然露出一種奇異的神情,仿佛恨意中又帶著某種失落。

黑衣人聽到他這一聲冷笑,連忙又接著道:“當然,就算他還沒死,若是與您對招,輸的人也一定會是他。”

曲終尋沒有理他,冷冷地道:“現在,你回去是不是已經可以交代了?”

黑衣人賠著笑道:“當然可以。”

曲終尋從身邊抽出一卷小小的竹簡,拿給黑衣人,道:“你出去的時候,讓門外那個啞巴把這東西交給燕承雪。”

黑衣人歎息著搖了搖頭,好像還很同情地道:“沒有想到,那個容貌盡毀的可憐人,原來還是個啞巴。”

曲終尋閉上了眼睛,沒再說話,神情中似乎已有些疲憊。

2.

竹林,天空明如綠海。

燕承雪坐在一棵樹下,閉目養神,陽光透過綠葉照在他臉上。

這是一張普通的臉,喜怒哀樂都寫在上麵,誰都可以看得出,誰都不必去猜,他現在的表情就很享受。

清晨的太陽溫暖又柔和,輕輕的風,吹動著嫩草和綠葉,散逸出新鮮的芬芳,就像嬰兒身上散發的乳味兒。清晨的確很令人享受,隻是可惜,懂得這種享受的人卻並不多。

忽然,他聽到了腳步聲,很急促的一陣腳步,驚起樹上的鳥群四散而飛。看來,這人顯然也不是一個懂得享受時光的人。他睜開眼,遠遠就看到了一個身形不高,膚色黝黑的人正向他跑過來。其實他不必看也知道這人是誰,因為他本就是在等這人。

隻見他瘦骨嶙峋,身著一件粗麻布衣,整張臉竟如盤結的老樹藤,皺巴巴,早已扭曲變形。眼珠深陷皮肉,額角蛻皮的部分仍留下了深深的,被火燒傷的痕跡。沒有人知道,這張臉在被火燒毀之前,究竟長的是什麼樣子。

燕承雪已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垂首,躬下身,伸長兩臂。那人點點頭,將一張竹簡遞到他手中。這人並不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在落霞穀的身份也隻不過是個捎信的。

燕承雪如此恭敬,完全是出自於對那張竹簡。

世上有許多書籍、文字被人所崇拜,奉為經典,視若救贖,落霞穀也收藏了不少的典籍、武學,可是卻沒有任何一本的魅力,能與這張竹簡相比。這竹簡上通常都隻有寥寥幾筆,一個人名,卻足以令落霞穀的人奉為神聖,拿到這竹簡的人不僅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而且將要去執行的,是一份偉大崇高的任務。這任務,是他們生存的信念,也是他們生存的最終目的。

燕承雪的心在震顫,因激動,他似乎已忘記了一切。

這人拍了拍他的肩,意思是,希望他不負眾望。燕承雪看著他,一張燒毀扭曲的臉,神情怪異的讓人無從琢磨。無論如何,他相信這人絕對無法能夠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所以他隻問:“曲先生還要見我麼?”

這人沒說話,隻做了幾個手勢,燕承雪立刻明白了。

離別本就愁苦,何況是永別。既然知道是永別,還要再送別,豈不更令人斷腸?

再冷的殺手也有感情,人總有脆弱的時候。先生不願徒添傷感,他又何嚐不是。唯有不辱使命,才可回報那將他一手帶大,養育成人的恩師父母。

燕承雪從腰間取下一柄短刃,遞給這人,道:“老九,麻煩你將這把匕首交給曲先生。”

老九看著他,沒有說話。

燕承雪又道:“曲先生送了我一把劍,長短跟我自己的這把一樣,如果這次我死無全屍,也不必讓‘獵狐’再來尋,就將我這把短刃和薛武葬在一起。”

老九的神情更是極其難看,他也垂首,向燕承雪深深一揖。然後他又做了幾個手勢,燕承雪也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