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舍裏終於靜了下來,但是此起彼伏的鼾聲又響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悉悉索索地起來,鍾嶽峰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也知道是艾尼,因為聲音正是從他床鋪的位置發出來的。
馬桶就在鍾嶽峰床頭的一側,毫無遮攔,隨著嘩嘩的流水聲,一股新鮮濃鬱的尿騷味散發出來,監舍裏就變得騷哄哄。監獄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新來的犯人就要住離馬桶最近的床鋪多呼吸尿騷味,除非你的拳頭更硬才能改變這種處境。鍾嶽峰今天揍了艾尼和薩比爾之後,他本來是有資格住到遠離馬桶的地方,但是鍾嶽峰沒有挪動他的行李,熱合曼一夥是住到一起的,他才不想住到一群凶殘的惡狼中讓自己時刻提心吊膽。
宋紅旗挨著鍾嶽峰,他本來準備跟鍾嶽峰換位置的,因為在這個監舍裏就他年老體衰拳頭最弱了,但看鍾嶽峰沒那意思,他也樂得裝糊塗,畢竟那騷呼呼的味道聞起來並不好受。
艾尼並沒有放水衝馬桶,他踢踢踏踏徑直回自己床鋪去了,鍾嶽峰吸了一口空氣中彌漫的騷味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了下來,看來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
就在他放鬆了警惕的時候,一陣涼風向他襲來,睜開眼睛,一片烏雲遮著了燈光向他罩來......隻聽得撲撲通通一陣拳腳聲,所有的犯人都跳了起來,那利索勁兒完全不像睡熟的樣子。
熱合曼好像沒有聽到那邊的打鬥似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在床上打哈欠,媽的,敢跟老子玩狠的,不知道老子們都是些快死的人了,多活一天都是賺的。他倒不擔心新來的犯人能翻起多大浪,能打又能怎麼樣?反正罩在網中的一條魚差不多就是一條死魚,還有那把磨得鋒利的牙刷柄一定可以刺穿喉嚨的。
熱合曼的嘴巴忽然又張得很大,不是在打哈欠,仿佛活見鬼似的,他當然沒有見到鬼,他見到的是他親手打磨得非常尖銳的牙刷柄正對著他的喉嚨,他毫不懷疑這把牙刷柄會輕易而舉地刺穿他的喉嚨,因為這把牙刷柄正握在本該在被子下挨揍的人手中。
新來的犯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麵前,那被子裏麵的挨揍的人是誰?熱合曼被弄糊塗了,或許被子裏沒有人?
其他的人並沒有發現事情有變,除了宋紅旗在一旁睡眼惺忪顯得很吃驚之外,其他人依舊對著被子拳如雨下,拳頭打在被子上隻發出悶悶的聲音,那個薩比爾打得最狠,每一拳都重重地砸在了被子上。他們為了不驚動外麵的看守,都悶聲不響地隻是揮動拳頭,挨打的人蒙在被子裏不知道什麼原因也沒有叫出聲來。或許真如熱合曼想的那樣,裏麵沒有人?
“如果你不讓他們住手,被子裏那個倒黴鬼可能會被打死的,你的這些兄弟可真是心狠手辣,對自己人下手也這麼狠。”鍾嶽峰附在熱合曼耳邊輕聲道。
熱合曼正在心驚這人鬼魅一般的身手,一聽覺得不對勁兒,被子裏麵不可能沒人,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匆匆被子裏出來,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一個人進去,顧不得看少了誰,急忙道:“你們快住手。”
眾人一聽熱合曼的吩咐都不情願地停下來,他先前的暗示可是把人往死裏揍的,怎麼突然發善心了?等回過頭來,都是一副見到鬼的表情,挨打的人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那麼被子裏的人是誰?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人中少了一個。
薩比爾急忙掀開被子,隻見艾尼鼻青臉腫躺在那裏早已經昏迷了過去,薩比爾知道自己的拳重,艾尼眼見的難活了,竟是自己親自動手打了自己的兄弟,他想不明白拿網去網魚的人為什麼突然成了網中的魚,但是他知道一定是那條“魚”弄的鬼,因為那條“魚”正在那兒得意地笑。
薩比爾低吼了一聲向鍾嶽峰撲去,老子倒要看看你還怎麼弄鬼,他根本沒有看見熱合曼已經落入了對方手裏,當然沒有看見動起手來就不會有所顧忌的,他一定要殺死新來的犯人,怒火已經讓他變得瘋狂了,也讓他的動作凶猛而迅捷,像一隻嗜血的惡狼,其他幾人也跟著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