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莉眼神堅定, 倒像是真存了死誌。
知青們給她嚇一跳,連忙攔著她不停勸說。
“別動不動死啊死的,既然是他的孩子, 你們倆結婚不就好了?反正本來就定了要結婚的。”
“是啊, 你不為自己考慮, 難道還不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
“你死了一了百了,趙文華可就舒坦了。”
顧念沒吱聲,隻在王莉莉發抖的腿肚子上掃了一眼。
她在想,王莉莉到底是真懷孕了, 不得已找上門, 還是沒懷孕,找了個借口訛人。
不過既然受害者是趙文華, 她就好好看戲, 拍手稱讚就好。
王莉莉像是被勸服了,又像是念著孩子, 沒再說要死的話。
李國偉掃了這兩個不成器的一眼,一錘定音。
“行了, 既然發生這種事, 你們倆就老老實實結婚吧,婚後搬到農場去, 也算是先安個小家。”
其餘知青忙不迭地點頭,巴不得快點送走這兩尊瘟神。
李國偉指著趙文華:“今天你先把王莉莉好好送回農場,過兩天就結婚,到時候咱們請上村裏人一起熱鬧熱鬧。”
以後王莉莉的孩子出生了, 希望大娘們看在這點香火情上,嘴下留德。
孩子的爸媽不是個好的,孩子卻是無辜的。
趙文華一點都不想娶王莉莉那個女人。
今兒她來找他, 隻聞著她身上一身臭味,就知道王莉莉在農場幹的不是什麼好活。
本來他還對農場有些向往,如今已經徹底歇了心思。
聽見李國偉說,讓他們去農場安家,差點整個人跳起來。
李國偉把他的小心思摸的準準的,在他沒開口之前,率先截了他的話頭。
“要麼這兩天就結婚,去農場安家,要麼我們就送你去見村長,說你亂搞男女關係,你自己選!”
老好人也有脾氣,虎著臉,看過來。
趙文華瞬間訕訕。
再者,亂搞男女關係這頂帽子扣下來,能不能好好活著都另說。
李國偉:“好了,把人好好送回去吧。”
趙文華心如死灰地點點頭,轉身離開時,瞥見站在一旁的顧念眼睛亮了亮。
他是王莉莉的救命稻草,王莉莉卻不是他的唯一選擇。
這不是還有顧念呢嘛!
顧念的堂哥,可是在公安局工作的!
以後說不準就把顧念調到城裏去了,要是他和顧念在在一起,夫妻一體,會不會也多照顧他幾分?
能擺平顧念,還怕什麼村長?
趙文華暫且安耐下來,老老實實帶著王莉莉往回走。
心裏卻思量著,什麼時候找個時機,和顧念好好說說話。
顧念和錢喜梅幾個回了屋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聽孫紅議論趙文華和王莉莉的八卦。
孫紅:“你們說,這倆回去的路上不會打起來吧?”
錢喜梅搖頭,“應該不至於,趙文華平時挺端著的,輕易不會在外人麵前動手。”
孫紅:“為什麼王莉莉非得死扒著趙文華不放呢,農場的日子就那麼難過。”
江亞萍瞥了顧念一眼,“肯定的唄,可惜為了還某人的錢,她就是不想幹也得幹。”
江亞萍和王莉莉走的近,見慣了對方頤指氣使的模樣,如今想來還有些唏噓。
好像所有的不幸,都是從要給顧念還錢開始。
“呸!你要點臉行不行,又沒人讓她去偷顧念的錢,照你這麼說,偷錢還有理了?”
孫紅和江亞萍兩個不對頭,一言不合就得吵起來。
江亞萍自知理虧,小聲嘀咕,“我哪是這個意思。”
孫紅:“不是這個意思最好!要是你敢學王莉莉偷錢,也把你送去農場改造去。”
江亞萍嚇得連連搖頭。
農場那地方她雖然沒去過,看王莉莉的模樣也知道不是個好去處。
這要是被送過去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
孫紅撇嘴,“德行!”
錢喜梅:“好了好了,一人少說兩句,犯不著為了別人的事吵架。”
兩人悻悻點頭。
隔了會兒孫紅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問江亞萍,“王莉莉真懷孕了?”
江亞萍臊的臉都紅了,“我、我哪兒知道,應、應該吧。”
顧念聽了這話,默了默。
大概是原主吃過很多王莉莉的虧,但凡王莉莉說的話,她都要仔細考量一番。
懷孕這事,她持保留意見。
臨睡前,想著屋外已經紮根了的藥材們,顧念幹脆汲了鞋,再去查看一番。
天氣不算冷,本來光溜溜一小塊土地上,冒出嫩生生的頭,不知道的,說是雜草也有人信。
顧念卻知道,這些東西收拾好了,都是可以賣錢的。
從來有市無價。
等她這一波種好了,賣出了錢,可以鼓動村民們一起致富!
顧念笑吟吟地轉了身要回去,不想被人堵了個正著,兩頰的酒窩,一閃而逝,重新恢複成冷冰冰的模樣。
趙文華舔著臉,往她跟前湊,眼底帶著希冀“顧念”
顧念對天翻了個白眼。
對上這渣男的眼神,不用問,她大體就知道對方想幹嘛。
是不是不想去王莉莉,所以拿她當冤大頭?
反正原來原主就是乖巧又聽話的冤大頭,這人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已經做的很熟練的了。
這兩人陰魂不散吧?
他們兩人的事,和她有什麼關係?一個兩個,非往她跟前湊,還沒完了!
是不是當她好欺負?
趙文華不知她心裏所想,沒敢湊太近,自以為帥氣斯文的扶了扶眼鏡。
“顧念,王莉莉的孩子”
顧念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狠狠一腳,向他的腳趾跺去,趁著趙文華沒反應過來。
上手就是兩個耳刮子!
“啪啪”兩聲,直把趙文華打懵了。
她瞪著趙文華,語氣惡狠狠的,“死變態,再敢過來,我就斷了你的根!”
她作勢揚了揚腿,一副馬上控製不住就要往上踢的架勢。
趙文華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下意識地並攏雙腿
顧念不是溫柔小意最害羞嗎?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驚訝到暫時顧不上憤怒,木呆呆地捂著臉,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顧念才不管他怎麼想,衝著他狠狠啐了一口,掉頭就走。
她最討厭糾纏不清的人了,不是愛找她說話嘛?不是陰魂不散嗎?
下回真踢爆他的x!
京市,顧家。
顧家一大家子坐在飯廳裏,麵麵相覷,一片愁雲慘霧。
隻有在廚房,不知內情的範菊香,還有心思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知道自己給家裏惹麻煩了,顧學勤不由有些氣虛。
“要不、要不我去找工友湊湊錢?實在不行,不還有我師父嗎?”
顧學勤在機械廠工作,在維修機器方麵頗有天分,破格被廠裏的大師傅要去,帶在身邊親自教。
學手藝的有句行話,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偏偏顧學勤的師父是個難得人,教他從不藏私。
顧家上下本就不知怎麼感激才好,哪兒好意思跟人家借錢。
顧國強沒忍住,在老二腦瓜子上狠狠拍了一下。
“這會兒知道錯了,回頭等這事兒解決了,有你挨揍的時候!”
他是老派思想,覺得棍棒底下出孝子,老大老二兩個男娃子,小時候沒少挨揍。
顧學良:“爸,先不忙生氣,咱們還是想想,去哪兒弄這麼多錢吧!”
顧國強愁的頭發都要白了,眉心擰成一個“川”字。
這年頭人人都沒錢,能去哪兒湊這麼多錢呢?
老顧家就屬他們家日子過得最好,一家子都是工人,老家那些尚且在地裏刨食,怎麼會有餘錢給他們。
每個月少拿一塊錢回去,顧國強都覺得自己不孝,更別提跟老子娘要錢了。
顧學良想起一個人,試探著問道:“要不咱們去找姑姑?”
顧家有個姑姑嫁的很好,她自己在供銷社上班,應該不差錢才對。
也不知道為什麼,家裏同這個姑姑鮮少來往。
就連逢年過節也極少走動。
顧國強想也不想地否決,“不行,這話不許再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去哪兒弄這麼多錢呢。
一家子人急的團團轉。
趙文芳心裏一直有個想法,前頭都忍住了沒說,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
“爸,前幾天咱們才給念念打了錢,想來她應該還沒來的及花完,要不咱們”
“不行,那是老四該得的,你們誰也不準動這個心思。”
顧國強一貫很給這個兒媳婦麵子,很少這麼斬釘截鐵地截斷她的話。
趙文芳紅了臉,梗著脖子道,“咱們也不是說不給她,這不是家裏急用麼”
見屋裏沒人說話了,趙文芳咬了咬牙。
“是,除去給顧念的錢,咱們領完工資是還有些餘錢,就算大人可以不吃不喝,還有底下兩個小的呢?前兒大虎為了口吃的,被人打的額頭腫了個包”
說起自己兒子,趙文芳眼圈都紅了。
如果家裏足夠有錢,她也樂得做個好嫂子。
大家夥兒恨不得吃糠咽菜呢,老兩口還一個勁兒隻惦記小姑子,趙文芳心裏意難平。
顧學良推了她一把,“行了,越說越來勁,你現在都敢跟爸頂嘴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舍不得兩個小的跟著咱們吃苦。”
被公公掃了臉麵,又被丈夫當著小叔子、小姑子的麵,說了一通,趙文芳眼淚成串往下掉。
她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填補娘家,就為了兩個孩子也不行嗎?
過了一會兒,眾人聽見廚房傳來碗筷的聲音,立馬收了聲。
趙文芳也乖覺,起身回屋去了。
她不算是個多好的媳婦,但也不想婆婆跟著著急,萬一婆婆犯病,她就成罪人了。
範菊香端著碗筷出來,發現飯堂裏鴉雀無聲,好奇道。
“怎麼了這是?文芳呢?”
顧學良站起來,給老母親端碗筷。
“她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大虎小虎兩個,還得媽幫我喂一下呢,等會兒我進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