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送了口氣：“少爺，你真的好了？”
沐霖瞥了眼阿生：“說的好像你家少爺我之前不好了一樣。”
阿生咽了咽口水，湊上前道：“少爺你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你可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老爺和夫人請了多少的名醫妙手，配了多少藥都沒用，我們都以為你……”
“以為什麼？”沐霖整了整自己衣衫上的褶皺，漫不經心道，“以為我死了？不過說來也奇怪，我隻是覺得自己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而已，卻並未有什麼感受。”
阿生瞪大了眼睛：“少爺，那，那你做了什麼夢？”
沐霖細細回想片刻，自顧歎道：“仿若在夢裏經曆了一個人短暫的一生，又好像到了一個奇怪的世界，那裏的一切都很陌生，著實記不起來了。但就是覺得，醒來後心口特別疼，就像是刺在心上一般。”
阿生晃晃頭，心裏卻是想著少爺怪怪的，若不是從小和少爺一塊兒長大，什麼稀奇的事情也都經曆了不少，隻怕嚇死的那個就是自己。“不過，少爺，聽老爺說，過幾日你的生辰過了，便要同王家小姐的婚事給定下來了。說來也奇怪，你這一個月生死不明的，王家小姐倒還是記掛著你，絲毫不說退婚的事情，看來她是鐵定了心要做我得少夫人了。”
阿生的話剛說完，頭頂就被沐霖狠狠地拍了。
“淨胡扯。”他的神色有些茫然，夢中種種雖近在眼前，卻恍若隔世。
“你是不要命了嗎？竟耗費自己的百年修為。”
秋水的氣息微弱，待稍稍緩過來時就看到了站在身邊，沉著臉的陸離，連忙掙紮著起來問道：“他沒事了嗎？”
陸離冷哼了一聲：“有你的百年修為，普通小妖尚可成修成，何況一個凡人續命，他好著呢。”
秋水這才放下了心，整個人靠在了水邊：“那便好。”
陸離繼續冷哼：“好什麼好，你毀了這個局勢，這對空聞來說可不是好事。”
一聽“空聞”二字，秋水又緊張起來：“小離，是我又做錯了嗎？小和尚會怎麼樣？”
陸離再次冷哼：“虧你還記得自己是來做什麼的，我之前同你說的話難不成都白說了，若想要報恩，便不可阻攔他這一世的人間悲喜，當然也包括生老病死。不過說來，你不是說，沐霖是沐霖，空聞是空聞，怎麼又會對沐霖如此關切？”
秋水發絲零散垂在胸前，眼神裏盡是哀傷之色：“小離，我看到他的夢了，那裏麵，是我和小和尚，他就是小和尚，不是嗎？”
陸離顯然也有些吃驚：“你怎麼會看到他的夢？”心中卻不免想道，照理空聞應當是斷卻了一切前塵才轉世為人，怎麼會帶著前世的記憶。
秋水神情激動，忽然拽住陸離的手：“小離，你告訴我，到底小和尚會怎麼樣？我，我是又害了他嗎？”
見秋水一臉驚恐不安，陸離這才緩和下了語氣：“好了，你呀先把自己養好吧，接下來可還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
聽陸離一番話，秋水忽然又垂下了頭，望著水裏的身影，輕輕探手一碰，便蕩碎開來：“隻要小和尚好好的，我什麼都可以。”
陸離搖搖頭，慢慢地退出了屬於她的安靜世界。
“所以。”待陸離反應過來，就見到阿月貓著小步子走過來，“你又是為他們編了什麼樣的故事？”
陸離順勢靠著身邊的樹幹，雙手盤在胸前，默然不語。
“我猜，你是要讓叫沐霖的小子病一場，再讓王家那小姐來個矢誌不渝，兩人舉案齊眉，情緣一生。”阿月蹲在地上，小心地舔著自己的爪子，眯著眼睛道。
陸離伸手揪住阿月的耳朵：“不愧是跟了我這麼久的狐狸，果然與其它狐狸不一樣。”
阿月的狐狸眼白了陸離一眼，心中想著，這千年來你的故事橋段可就沒有變過。
“但是，我現在在思考一件事。”
“想著為什麼沐霖那小子有空聞的記憶？”
陸離滿臉驚訝：“神了，我的小阿月什麼時候能掐會算了，現在竟然都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了，快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阿月滿臉不在乎，斜睨了一眼：“剛剛孟婆阿音走了，走之前讓我跟你說，出黃泉的那殘留孤魂已經回去了。”
“孤魂？”陸離恍然大悟，“莫不是當年那道天雷，讓空聞的魂魄散了，這麼說來，當時逃出黃泉的一縷孤魂便是空聞的。”
“不過都是心有所念罷了。”阿月言語之中竟多了幾分淒涼。
陸離負手徘徊，遙看遠方泛著的幽幽藍光：“是啊，前塵往事不過也都是心有所念才有羈絆瓜葛，看來這一世也是要曆經劫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