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以後,周恩來就比較好講話了。1958年12月27日,他在全國農業社會主義建設先進單位代表會議上講了話。他說:1958年這一年,經驗有兩點,一是高速度的發展必須建立在客觀可能性的基礎上,一是必須遵守有計劃按比例發展的法則。第二天,他又召集陸定一、康生、張際春、周揚、楊秀峰、錢俊瑞、張意、胡喬木、複衍、陳克寒、林默涵、徐運北、榮高棠、吳冷西、姚臻等,就藝、衛生、體育等方麵在高速度發展的一些偏差,進行商議。周恩來指出:要承認**的熱情,但“領導幹部頭腦要清醒”。他還說:我們每個人的講話如果不妥當,“完全可以駁,不要樹立迷信的權威”。
這時候,他已經在憂慮經過1958年的大浪費,1959年的人民生活了,12月24日,周恩來到河北安國縣和徐水縣視察,看了製藥廠、機械廠、農業紅專大學和一些新居民點。當看到把不夠學程度的學生集到一起學習,掛起大學的牌,他心裏很難過,感到這是把黨的謙虛作風丟掉了,變成了浮誇。在回來的途,他向陪同的**河北省委領導人解學恭說:一定要實事求是,不要隨便減少耕地,今年的吃飯不要錢的口號,“把**庸俗化”了,到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可能出現緊張局麵。要注意聽老農的話:允許吃飽,但不能浪費糧食。
1959年從年初到7月廬山會議前,周恩來都致力於這方麵的糾正工作。他認為:1958年全民辦企業,每個公社辦一點工業,一個縣辦很多工業,把材料占用了,大企業反而感到不夠了。他同**石家莊地委、河北省委負責人研究生產時說:去年由於對農業估產高了,在估高的基礎上生產布局多了,造成了市場的緊張,現在要落實,抓工業產量,抓農業生產、商品性生產和市場。“搞生產必須注意算帳”,“要搞綜合平衡”。從省委起,都要把重點放在農業上。對於工業,他作了分析:由於原材料不足,有些工廠不得不時開時停,停工待料;有些建設工程,安了柱沒有房頂,建成了房沒有機器設備,或者有了主要設備沒有次要設備,不能及時投入生產。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之一,是基本建設攤攤得多了,工廠、企業的增加超過了原材料增長速度。他說:有些農村原材料過去是供應城市的,現在他們也搞基建,辦工廠,一個公社辦一點,一個縣就是不少的點,他們自己把原材料用了,就沒有城市原有企業可用的原材料了。技術落後的企業有原材料,技術先進的企業反而沒有了。
在廬山會議前,周恩來堅持和宣傳了上述的看法和主張。這種看法和主張,他在**央的會上也說。如1959年6月11日,**央書記處會議討論1959年的國民經濟計劃時,周恩來就批評了1958年的“大躍進”是“主觀主義大發展”,“打破了客觀規律”,目前農村對農業的產量估計過高。
1959年7月2日起,周恩來出席**央在廬山召開的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前期,根據**提出的18個問題(讀書,形勢,今年、明年和四年的任務,綜合平衡問題,群眾路線問題,體製問題,公社食堂問題,學會過日問題,三定政策,農村初級市場的恢複問題,使生產小隊成為半核算單位等),對1958年以來的經驗教訓進行討論和總結。周恩來在會上的發言指出了“大躍進”的缺點和錯誤有以下幾點:計劃指標偏高、基建規模偏大,國民經濟比例失調;權力下放過多,把戰略口號當作了行動口號;工業上加工工業搞多了,原材料工業搞少了。他指出,隻有這麼多的米,隻能做這麼多的飯,9000萬人上山,大煉鋼鐵,這是一股革命的熱情,付的代價很大。他主張進行調整。
廬山會議前期,周恩來全力抓調整這件事。7月10日到12日,他三次召開財政問題座談會。他在會上講,陳雲總強調財政、物資、現金三個平衡。目前急需抓綜合平衡:則政上的貨幣平衡、國家物資分配平衡和商品平衡,並提出了(一)國家要算帳;(二)銀行貸款要歸口,專款專用;(三)對限額以下和以上的基建項目都要分別采取措施,堵口;(四)對停辦項目的人員要導流,給以出路;(五)增產,活躍市場;()節約。
7月18日、21日,周恩來兩次召集國務院各部的負責人開會,談形勢,擺問題,算細帳,討論計劃工作。他在會上又強調要抓財政、物資、現金的平衡,指出要略有節餘。他認為1958年全衝亂了,單生鐵就補了15億元。繼續躍進過分緊張,耍抓好綜合平衡。不能這樣過日,特別是三材太不平衡了。他提出:指標到底放在哪個杠杠?基建到底鋪多大攤?要大家考慮。7月23日,周恩來召集副總理們開會,提出當前生產存在的幾個問題:(一)“綜合平衡沒有搞好”,指標太高,“超過了實際可能”,沒有留餘地,應當實事求是地加以落實。(二)產品質量下降,需要解決。他指出要“當機立斷”,下決心調整指標,“縮短戰線”,準備“明年把農業搞上去”。
就在周恩來進行調整的過程,彭德懷上廬山,7月14日給**寫了一封信,信陳述了他對1958年以來“大躍迸”的錯誤和經驗教訓的看法,提出了肯的意見。16日,**把這封信印發給了會議討論。周恩來也看了這封信。
這時候,一位同意這封信內容的人,隱約地聽到了不利於彭德懷的風聲,他懷著不安的心情,在7月20日左右的一個跳舞晚會上,詢問周思來:你認為彭總的信怎麼樣?
周恩來回答說:那沒有什麼吧!
在周恩來看來,彭德懷的信,是一種正常的情況。而且,他的思想是和彭德懷相通的。他曾經對身邊的同誌講過:彭總的信反映了一些實際情況。
不料,7月23日,**在會上錯誤地批了彭德懷,認為這封信是“資產階級的動搖性”,是“右傾性質”的問題。根據**的意見,會議轉向了對彭德懷等“右傾機會主義”的批判。周恩來原來進行的平衡和調整工作,自然地也就斷了。接下來召開的**八屆八全會,進一步開展了對所謂“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反黨集團”的鬥爭,還發出了反對右傾思想的指示,並要求立即掀起“新的生產大**”,超額完成計劃。
廬山會議之後,接著在全黨開展了一場“反右傾”鬥爭。這期間,周恩來的心情非常沉重,很少發表意見。這次反右傾的結果,在政治上使黨內從央到基層的民主生活遭到了嚴重損害,在經濟上使“左”傾錯誤更加發展,並延續更長時間。
反對右傾的運動,使經濟戰線上一些敢講真話的同誌幾乎都挨了批,有的甚至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1959年的路繼續1958年的走,繼續“以鋼為綱”,擠農業,擠輕工業,擠人民生活,市場情況越來越緊張。1960年又是高指標,國家經委年初就提出“開門紅、滿堂紅、月月紅、紅到底”的口號,要動員7000萬人搞鋼鐵。1958年到1960年這三年“大躍進”,實際上是我國經濟建設史上的三年大冒進。積累率在國民收入的比重由1957年的24.9%上升到1959年的43.9%,創曆史最高水平。三年基建投資總額超過“一五”期間投資總額的1.5倍,而農業總產值1960年比1957年下降30%。它使我國國民經濟的比例遭到嚴重破壞,給國民經濟造成極大損失。再加上當時的自然災害,1960年7月蘇聯撕毀合同,撤走專家,我國經濟陷入了嚴重的困境:物資缺乏,通貨膨脹,物價上漲,人民生活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