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一手托腮,一手卻笑盈盈地指著麵前二位,“好心好意?黃鼠狼給雞拜年,老虎吃了人掉兩滴眼淚,倒真是慈悲!從前在府裏怎不見您二位這般客氣?放著前妻養的孩子不管,對自己的兒女視若至寶,溺愛無端,連衣服都是穿剩不要的,怎麼,我還得感謝沒死在你手裏麼?”
竇氏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她果然都記著!這個心機狡詐的丫頭。
何苗收斂了嬉容,“可別叫我說出好話來,行了,您二位還是快請回吧,我這裏小門小戶,哪裝得下兩尊大佛。”
饒是竇氏頗有涵養,可聽到這樣尖酸刻薄的言語還是不禁臉色慘白下來,偏又有許多侍婢隨從——她們聽到背後會怎麼議論呢?
這該死的瑛丫頭,真是一點體麵都不要了。
何妙容攙扶著母親,留神不讓她跌倒,一麵卻狠狠怒視著對麵,壓低聲音道:“你跟二殿下到底怎麼回事?”
何苗巧笑嫣然,“他沒跟你說嗎?”
傻子都看得出這位二妹對李天瑞的情義,如今瞧著,倒像是神女有夢襄王無心。
何妙容簡直出離憤怒。
何苗也懶得再刺激她,淡淡說道:“他想娶我,可我不樂意,就這麼簡單。”
何妙容不信,二表哥那樣的良人,哪個女子會不願嫁?何況在入東宮之前她都快一無所有,還不是抓著什麼便是什麼。
可要她當麵駁回何苗的話,何妙容也沒那個本事,畢竟當日水閣中事已成為宮中秘辛,連貴妃都嚴厲禁止身邊人議論,她更是被蒙在鼓裏。
何妙容隻輕哼一聲,扶著母親的胳膊將欲離去。
李忠趕來送客,“國公夫人現在便走?”
竇氏方才被便宜女兒一頓痛斥,就差指著她脊梁骨罵,既丟臉,心裏也實在屈辱。她記得李忠是這府裏的總管,便趁勢道:“我看太子妃初初有孕,身邊人手實在不足,不如從何府挑幾個出色丫頭過來幫忙,您可否行個方便?”
話中之意很明顯了,但凡機伶些的主母,有孕時多會舉薦侍婢侍寢,一來可籠絡丈夫,二來穩固地位,竇氏當初懷孕也是這麼做的。
當然她此舉絕非給妙瑛分憂,純粹想添堵罷了——瑛丫頭那個脾氣,蠻霸慣了,哪裏容得旁人與她爭寵?等鬧上幾回,太子殿下自會膩味了她,那時看她還敢怎麼折騰。
竇氏自認為這主意出得極好,哪知話音方落,太子斬截的聲音便已響起,“謝夫人抬愛,但,實在不必。”
他臉上並無憤怒之意,但,竇氏卻無端覺得心中一寒,再不敢逗留,拉著女兒便匆匆離開。
何苗白看了一出好戲,這會子也好整以暇地上前,她自然知道太子不會接受何家送來的人,誰知道會不會是美人計?竇氏也真是氣糊塗了,淨想些昏招。
不過,她卻無須避嫌。何苗望著李天吉那張無可挑剔的俊容,促狹笑道:“我看母後宮中的侍婢就很不錯,色藝雙絕,不如由我出麵,請母後賜下幾位,您覺得如何?”
這樣一來,既穩固了太子妃賢良的名聲,也免得李天吉夜間寂寞——他到底年紀輕輕血氣方剛的,總會有想那種事的時候吧?
李天吉定定看她片刻,依舊冷然,“不用。”
兒女私情,從來非他所願。他唯一所向往的,隻有金鑾殿上那副座椅。
何苗悄悄撇嘴,知道的說他想當皇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想做和尚呢——真是男德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