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夏下意識轉頭看。
是一把刀。
一個中年男人手持水果刀,尖利的刀鋒直逼他砍過來。
喻江夏哪裏遇到過這樣場麵,他瞳孔驟縮。
但他並沒有因為被嚇到,就傻愣愣站在那裏。好歹是熟練操作各類槍擊戰和逃荒遊戲的人,就當做場景轉換,二次元來到三次元,他瞬間代入其中。
先側身躲開致命攻擊,以最快速度繞到對方身體右後位,掌心握拳給予手肘力量撞擊對方肋骨,震落男人手裏的刀。而沒了武器,拚的就是近身格鬥。
喻江夏把一連套動作設想的很完美,旋身閃避繞至後位也做得很完美。
現下,他手肘抬起,用上最大的力氣重重打向每個人體共通的弱點肋骨處。
……對方紋絲不動。
也沒有刀刃落地的聲音,反而是喻江夏細細的小臂被男人攥在了手裏。
完全潛行技術支撐的遊戲,是用頭腦意識控製人物動作。那僅僅是動作而已,至於力量值,則依靠的是計算機人物養成數據。可現實中,力量發揮於自身,取決於體格。
喻江夏忽略了這一點,或者說他沒想到對方的力氣是完全碾壓他的水平。
被鉗製的手掙脫不開,想要用腿格擋,可他的韌帶沒抽筋已經是最大的麵子了,實在不允許他再做出那些高難度動作。喻江夏看見男人眼底含著濃濃恨意,水果刀毫不留情朝他的肚子捅來。
幾乎是下意識皺眉閉眼,但下一秒,預料中的劇痛並沒有撕裂身體。
他的肩膀被手掌握住,強有勁的力氣帶著他整個人向後躲過致命攻擊。是關昀野及時衝過來救了他,喻江夏鬆出一大口氣,睜開眼……
登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赤紅。
刀子沒落在他身上,卻插`進了關昀野的腰。
是了,單看剛才的情形,刀子隻離他不到半臂的距離,而關昀野從他們側方位跑過來救他,基本沒有可能做到既保護喻江夏不受傷,又打掉男人手裏來勢洶洶的利器。
所以他替喻江夏擋下了那一刀。
“你們兩個殺人犯!去死吧!”男人咬牙切齒,手背青筋爆出皮膚表層,緊握住刀柄的手不斷使勁。
刀子在他的作用力下,更深地埋進關昀野腰身。
喻江夏仿佛聽見了皮肉被割開的聲音。
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害怕。他告訴自己,越是危急的時刻越不能慌,越是要冷靜。關昀野受傷了,所以他必須要想辦法。喻江夏手腕顫抖著掏出揣在羽絨服口袋裏的手機,撥通辦公樓安保電話。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元旦放假,安保偷懶了的緣故,彩鈴響了好幾秒鍾,電話始終沒被接通。
“要不是你們兩個殺人犯,我兒子現在就不可能躺在醫院裏!你們去死吧!”男人被憤怒和仇恨衝昏了頭腦,紅刀子拔出再次用力捅下。他那句去死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動了殺意。
可關昀野並沒有給他二次傷害的機會。
在水果刀落下的同時,關昀野手掌緊緊攥住男人的腕部,向裏翻轉扭擰,在男人脫力的同時又膝蓋曲起向上襲擊對方小腹。
那柄沾滿渾身血跡的水果刀終於落在了地上,男人也被他反手擒拿。
喻江夏聽見“哢擦”一聲,對方的肩關節被關昀野一招打得脫臼,伴隨著吃痛的喊聲,再也沒力氣持刀行凶。
這才是真的近身格鬥的行家。
“江江,報警。”關昀野用手捂住傷口,行雲流水的動作後聲音卻明顯虛弱。
電話那頭,安保人員總算是接通了電話,承諾立馬趕來。
喻江夏扶住關昀野的手戰栗不已,明明受傷的人不是自己,他卻比關昀野更加恐慌。也明明知道腰部受傷一般都不會是危及生命的致命傷,但喻江夏忍不住想起上一次見到這樣多的血。
五歲時候的記憶早已不太清晰,他唯一記得的,隻有道路邊成片血泊,滴答滴答流進窨井。而爸爸媽媽躺在地上,呼吸沒有了,心跳也沒有了,臉上皮膚也因為高空工作突然墜落毀壞得麵目全非,難以辨認。
喻江夏站在馬路對麵,無論他呼喊得再大聲,哭得再響亮,都不會再有爸爸媽媽來抱住他。
餘下的,隻有鋪遍滿地的鮮紅血液,彰顯著他的無能為力。
喻江夏扶著關昀野躺進汽車後排長椅,人剛碰到軟墊子就脫力暈了過去,而喻江夏不敢回頭看潺潺流出身體的血拖曳出痕跡,站在車門邊猶豫踟躕。
從理智上,他知道等救護車來才是最保險的,可恐懼支配著神經,讓他等不起半分半秒。生怕晚一點,曆史就會重演,喻江夏沒辦法再一次親眼看著最在乎的人倒在麵前了。
他坐上駕駛位,忍住眼角的紅不讓眼淚掉下來,一腳油門踩到底。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