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個叫Dada的女人,緣於我住在她的家。盡管與她隔土相識,也不曾見過她的模樣,但是關於她傳奇的人生,以及作為一個偉大的母親,留下了那麼多精英般的兒女們,讓我很想了解她,也為了不再擔心她的墓地鬧鬼。我想,把她寫出來,她的魂是能看得見的。
林貝(Limbe)的街上四處人頭攢動,好像一個紛雜的大市場,比起先前那一幕幕淒楚又陰森的狀況,讓人心情敞亮多了。欣喜的是,這裏是一個天然公園,遠處眺望喀麥隆火山,近處緊靠幾內亞灣,四周被森林環繞,依山傍水,絕對純正的自然美景。
好心情伴著我們跟隨瑪格瑞特來到了一個寬敞的大宅院。然而,當我們走進院子,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這個院子足有半個籃球場大,一座碩大的墳墓占據了幾乎半個宅院。
瑪格瑞特說,這裏曾是她媽媽生前居住的地方,媽媽死後,兒女們特意把她安葬在這兒,讓老人家永遠不會感到孤單。
盡管墳墓修建得十分講究,周圍種滿了鮮花,但它畢竟是一個墓地。
可是眼下我們別無選擇,隻能住在這裏。
這將意味著我們在喀麥隆每天清晨開門就見墳。
真沒有想到,此次夢幻中的非洲綠色森林“仙境”之旅,已然被眼前一個又一個死魂化為了“陷阱”般的恐怖之行。
我在想,興許了解了墳墓中的主人,就能化解心中的恐懼?
墳墓裏的人叫Dada,瑪格瑞特的母親。自從老太太去世後,這個家的長子索羅門一家在此居住,我和楊暢被安排住在隔壁的另一間屋子裏。
房東索羅門是一個電工,老婆在一家私人診所當護士,他們有四個兒子,一家人生活平樸,言語不多,卻很祥和。
當我們向索羅門了解他母親生前的情況時,顯然,他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並特意為我們拿出了一本大相冊,對應著相冊裏的人,一一介紹著:“我們兄弟姐妹,就數我這個當大哥的沒出息。我是這個家的老大,我和大弟弟與其他兄弟姐妹是同母異父,我爸爸死時86歲。後來,母親Dada嫁給了現在這個老酋長,又生了另外的8個弟弟妹妹們。除了三弟隻活到4歲不幸因病死了,其他弟弟妹妹們都很成功,我為他們驕傲。”
當索羅門拿出他弟弟妹妹們的照片時,我吃驚了。從照片上看,他們不是西裝革履,就是優雅盛裝,至少生活條件都很優越。
“他們都在國外嗎?”我問。
“二弟弟艾克姆曾在雅溫得大學上學,後去了英國的利茲大學讀碩士,畢業後在美國讀的社會科學博士,現在已經在美國結婚,生了三個孩子,娶的是喀麥隆女人。”
從照片上看,這是一個典型的文化人家庭,與美國街頭巷尾混飯吃的黑人有著天壤之別。
“小弟弟恩德利,也在美國讀的大學,現在為聯合國糧食計劃署工作,他常年往返於世界各地,為受災的難民解決糧食救助問題。他去過朝鮮、剛果、塞拉利昂,還有中東許多國家。他娶的也是喀麥隆女人,現在是4個孩子的爸爸,一家人都在美國定居了。”
照片上,這個弟弟麵容沉穩,戴了一副眼鏡,妻子年輕美貌,一家幸福美滿。
“二妹妹格莉斯和四妹妹伊達是我們家的幸運星,兩人都是護士。幸運的是,她倆先後中了美國大樂透彩票大獎,現在在美國同一家醫院做護士,兩人都拿到了綠卡,說是要在那邊把自己嫁出去。
“還有最小的妹妹凱特,在加拿大學習計算機專業,現在也在美國,她有兩個女兒,都很可愛。”
小妹妹很時尚,也很漂亮,畢業後在美國的哥哥姐姐們的幫助下,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不幸的是,她生了兩個女兒後很快就離婚了。
“我的大弟弟塔特維雖然在喀麥隆,但他是喀麥隆教會學校的總教務長。他曾經在尼日利亞和利比亞讀書,他的大女兒現在也在美國讀書。大妹妹瑪格瑞特,就是帶你們來的這個妹妹,是我們全家最厲害的一個。她在喀麥隆專門從事婦女與性別研究工作,在荷蘭讀的博士,回來後不僅在省婦聯當領導,還在博埃亞大學做兼職教授。不過,我說她厲害不僅是工作上,自從Dada去世後,她可是這個大家庭拿主意的人。”
瑪格瑞特絕對有一股女領導的風範,做事果斷大氣,說話也很得體,在她身上“小鳥依人”、“小家碧玉”這樣的詞安不上。她丈夫是博埃亞省教育局的一位官員。
索羅門的三妹妹艾莉斯也不是一般人,她是喀麥隆研究非洲兒童問題的專家,並給各學校做顧問谘詢師。她的前夫是喀麥隆日報的著名體育記者,遺憾的是他們已經離婚好幾年了,現在兒子上大學,女兒上高中。
我想,這個大家庭,子女如此有成就,一定與家庭背景有關。在非洲,貧富差別很大,孩子要想有出息,無非在這兩種家庭背景下成長——要麼是大酋長有權的階層,要麼是資本家有錢的家境,靠貧民出身一點點打拚,能把一堆孩子拚到美國上碩士、博士,簡直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