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玉蘭(2)(1 / 2)

2月28日,最後一次拍了玉蘭,已經收拾好相機,要十幾天後歸來時再用了。這時卻接到一個朋友電話,相邀第二天去郊外“賞杏花”。因為朋友有個開公司的朋友承包了那裏的一個山頭,搞農業開發,去了不隻有花可賞,還有酒、肉和田野裏剛出苗的野菜伺候。

預約了下午三點左右在成南高速收費站會合後一起前往,無奈想象中郊野的花樹使人迫不及待,吃過午飯就自己先去了。從東北方向的成南高速出城,去二十多公裏外的青白江區的福洪鄉杏花村。剛下高速,就看到杏花節的路線指引,看到“與春天第一次約會”的大招貼。“與春天第一次約會”?至少於我而言,杏花不是這一年的第一番花信,但花消息總能激蕩人心。所以,邊開車邊聽了幾遍《春之聲》圓舞曲,心情也像是灑上了晴朗日子的明亮陽光。車出了平原,駛人紅砂壤的丘陵地帶,那曲子也道路一般回旋,地貌一樣起伏,輕盈悠揚。還想再聽下去,卻見有花樹赫然出現在紅砂壤的丘崗之上。

這樹比城裏所見更符合我本人關於樹的想象:枝幹蓬勃,黝黑粗糙的樹皮顯得蒼老,而在這樣的枝條上卻開出了一族簇密集的白色繁花。過去幾年,我對開花植物的興趣都集中在青藏高原植物上,對四川盆地內這些很中國的植物認識不多。站在一樹繁花前就想,這就是杏花嗎?從書上曉得杏所在的薔薇科李屬這個家族相當龐大:桃、李、梨,甚至櫻都屬於這個家族。從花的形態上來講,這個家族共同的特征都是:“單生花、傘形花序或總狀花序。花通常呈白或粉紅色,包含五瓣花瓣和五個萼片。”於是,先把鏡頭對準了這種枝老花繁的樹,在鏡頭中,那一簇簇的白花上麵泛起霧氣般的淡淡青綠,凝神觀察,發現青綠來自花柄,來自還未綻開,未將白色花瓣釋放出來的綠色花萼,雖然盡情開展的白色花瓣形成了主色調,但在太陽光照下,這些綠色的葉柄與花萼也發散出淡薄的光,把那些純白的顏色暈染了,使之帶上了一種更令人舒心的蘊藉色彩。這時,丘上一戶人家有人走出來,我擔心他們會有不友好的表示,但是,一個抱著小孩的年輕女人就那樣站在那裏,這家的男主人來到我跟前,說,上麵還有一樹比這個好看。

他還提了一個要求,我從你機子裏看看我家的樹。

他從取景框裏望了一陣他家的開花的樹,大聲對下麵說:真正比我們隻用眼睛好看!

我問他這是不是杏花,他搖搖頭,李子樹。

不是杏花節嗎?

他笑了,你還沒到看杏花的地方。

這人下到丘底開著黃花的油菜地裏去。我打算去找他說更漂亮的那一樹,結果,剛剛邁步就被淺丘上別的花朵吸引了。在那些不算肥沃的小塊土地裏,蠶豆花開了,豌豆花也開了。

蠶豆花很密集也很低調,差不多四方形的直立莖上,腋生的唇形花三五枚一簇從寬大的葉片下半遮半掩地露出臉來。

豌豆花稀疏卻很張揚,碧綠的豆苗匍匐在地,白瓣紅唇的花很輕盈由長長的花莛高舉著,輕風拂動,它們就像一隻隻精巧的小鳥在綠波上飛掠,或者懸停,很恣意也很隨心的模樣。我想,這麼漂亮的花形與姿態,值得它們這樣得意揚揚地讓我看見。而在二三十米的丘下平地上,金黃的油菜花田中,蜜蜂們歡快的嗡嗡聲竟傳到我耳中。

更出人意料的是,在這些地塊之間的小路上,看到了野花開放!先是零星的二月藍,四片藍中透紫的花瓣構成規整的十字形。然後看到紫堇成片開放。一叢叢深裂的掌狀葉青翠嬌嫩,捧出了一串串自下而上漸次開放的花朵植物學上把這種花束叫做總狀花序。這些地上的草本的花,差不多讓我把高樹上的李花與杏花都忘記了。太陽把空氣和腳下的土壤曬得暖烘供的,我坐下來,很安心地和這些花草泥土待在一起,嗅到了被花香掩住的更綿長持久的草味與泥土味。要不是手機叫喚起來,我會在暖陽下坐很長時間。如果說花香叫人興奮,青草與泥土的味道卻叫人安心。但是,朋友們已經超過我到了目的地賞杏花了,催我趕緊。

起身趕到目的地,開花的杏樹站滿了好幾座高低不一的丘陵。說實話,有了前麵繁盛的李花打底,就覺得眼前的杏花不甚漂亮。來前做過一點功課,包括在百度上看了有上百張杏花照片,也是一樹樹繁盛耀眼。但眼前這些杏樹卻不是這樣,多站一會兒就看出了緣故。這些杏新栽下沒幾年,都還低矮,而樹冠經過不斷修剪也不可能盡情開展。它們首先是為了結果而生的,觀賞花朵隻是一種附加價值,對於這些成群的,高矮與間距都大致整齊的杏樹來說,花隻是因,雄蕊向雌蕊授了粉,子房受孕膨脹而成的果才是果。不過,如果不從整體效果著眼,這些樹上略顯稀疏的花還是相當美麗的,這些白花是白裏透紅的,白色花瓣被紫紅的花萼映出了淺淺的紅暈。這也就是跟被綠萼映綠的李花的明顯區別了。我不敢肯定這是不是一種普遍現象,但我暫且就這樣來區別李花與杏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