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玉蘭(1)(2 / 2)

就是這樣,極致的美帶來一種悵然若失的傷感。

這是一種有關生命,有關美的深刻的傷感。

果然,陽光並沒有停留太久,又被厚厚的雲層掩去了。我坐下來,聽到林子中被太陽曬了兩個小時的枯草在嚓嚓作響。這時倒有時間可以躺下來了,但寒氣又從四處逼來。而且,山下的川陝路開始堵車了。

就從那一天開始,成都又開始回暖,太陽露臉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雖然央視的氣象預報又在報道冷空氣南下,全國大部分地方都將降溫的消息,但是寒潮被秦嶺擋住了。四川盆地依然一天天大地回春,連續幾天下來,最高氣溫一下就從十二三度,升到今天的二十一度了。今天是大年十五,二月份的最後一天,有人送抗震救災的書稿來,希望“指正”並“作序”,晤談完畢,又去赴一個中午的飯局。吃飯是順帶,主要是去看一個朋友春節期間拍的一組大地震後羌族傳統文化遺存的照片。說了許多話。因為話題是大家都感興趣的,那些地方,也是大家都熟悉關切的。照片好,更激起了說話的興趣。三點多鍾回家,經過創業路,注意了一下路邊那排三天前還全無動靜的紫玉蘭,卻突然在陽光下盛開了。假日期間,難得這出城的馬路上行人與車輛都少,便在路邊停了車,一氣拍了幾十張片子。三天前,我還擔心,今年是拍不上紫玉蘭了。因為2日就要出發去北京開會,十幾天後回來,玉蘭的花期肯定過去了。邊拍片子邊想,真有玉蘭花神嗎?因為那天散步在這些紫玉蘭前,還開玩笑說,玉蘭花神,讓你的花開放吧,不然我外出回來,它們就已經開過了,我今年就拍不成它們了。今天,這些花真的就毫無保留地,不留一朵蓓蕾地盛放了。這當然是從24日起,太陽天天露臉’氣溫一天比一天升高的緣故。幾天之內,差不多所有草木都在萌動,人們都減去臃腫的冬衣了。盡管如此,我還是願意想,是玉蘭花神滿足了我的願望。

在二月的最後一天,夜晚,當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窗外的夜空裏,一朵朵節日焰火正升起來。此時,塔山子公園的燈會也該到高潮了吧?如果真有玉蘭花神在,她也會從牡丹園的竹籬後走出來,混在觀燈的美女群中嗎?那些玉蘭花朵,被燈光所輝映時,又該是怎樣的顏色?

3月2日飛到北京,陽光明亮,樹影下還有斑駁的殘雪。坐大巴進城,腦子裏轉著別的事情,眼光卻不時被植物吸引。榆樹,槐樹,楊樹,棗樹,光禿的枝條很蒼勁地展開在藍色的天空下,很勁道的樣子,卻未看到什麼春意萌動的景象。第二天會後,到北海公園沿湖轉了一圈,除了東北角上一小片水麵,浮著些水禽,大部分湖麵都還冰封著,清冽冷凜的空氣,倒是在成都難得領略的。一路又難免去觀察樹,不要說迎春、紫荊和珍珠梅一類的落葉樹木沒有萌芽的跡象,就是常綠的鬆柏也是很枯瑟的樣子,沒想到後來在西門附近看到好幾株玉蘭倒是不畏寒意,雖然樹根周圍還擁著殘雪,但枝頭上已經高擎起毛茸茸的密密花苞。這回在北京要待兩周之久,應該能看到春天到來。

這麼一來,一年之中,就兩次經曆自然界神奇的春光乍現。

與北方的這種景象相比較,這些日子,成都的春意來得多麼洶湧啊!二月初,等春花次第開放還讓人焦急:梅、海棠、櫻、玉蘭,可是一到二月底,花信越來越頻密,那麼多的草木,就都迫不及待爭相開放了。在城裏這種感覺還不很強烈。因為城裏對所植樹的草木是有選擇的,要有美感,而且要有秩序一一城市雖然看起來混亂,卻是人類構建秩序的最大場所一讓開花植物次第勻速地登場也是一種秩序,至少見出構建秩序的努力,或者至少體現了某種對秩序的渴望。好了,不能再用這種纏繞的羅蘭~巴特在《神話學》中常用的句式了。我要說的是,如果這樣的曰子去到郊外,就是另一番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