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癲不意蔡狂“居然”會跟他道歉,一時反而為之語塞,但他心中始終悻然,所以諷嘲道:“怎麼?見了我匆匆就跑,是怕我還是偷了東西,作賊心虛,?”
蔡狂隻淡淡的道:“失賠了,有欠禮數之處,回來再作賠罪。”
蔡狂這樣一說,梁癲反而說不了什麼了,隻好眼巴巴見蔡狂離去,兀自喃喃自語:“奇怪,這廝陪葬似的,轉了死性不成?”
鳳姑卻輕啟失唇,笑睨長孫,倦慵的道:“還是人家養養行,才三言兩語,這瘋僧便服服貼貼,為她奔馳效命了。”
長孫光明無限憐惜的望著鳳姑,但語氣仍十分清醒:“不知養養托他辦什麼事?不知交給他的是什麼事物呢?”
說罷轉望向杜怒福。
杜怒福攤了攤手,不十分在意的道:“我也不知道,等養養出來時,問問她不就清楚?”
鳳姑道:“對了,我好餓呀!”
長孫光明笑道:“我也很想吃麵。”
鐵手因為曾受狂僧瘋聖真氣激傷,咳了幾聲,才能接道:
“我也久聞‘力拔山兮氣蓋世牛肉麵’的大名了,不一嚐此麵,還真不願離開淚眼山七分半樓呢。”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澀。
——除了力受蔡、梁二大高手內力衝激之外,跟大相公李國花又鬥了一場,真力耗損,亦不可謂不钜了。
杜怒福滿有信念的笑道:“放心,放心,養養一定教大家如願以償的。”
隻有梁癲仍在反覆低語:“奇哉怪也?那瘋王八怎麼突然轉了死性?”
無法如願以償。
鐵手始終吃不到“力拔山河氣蓋世牛肉麵”。
等了好久,仍是沒有麵端上來,於是鳳姑要過去看看。
杜怒福和她一道過去。
他想幫忙愛妻做點事——雖然每次養養都會笑著把他推出廚房。
可是這次不會了。
因為養養已經是個死人。
梁養養,“狂僧”梁癲的獨女,“瘋聖”蔡狂朝思想的人兒,“青花會”會主杜怒福的夫人,同時也是‘老風行動’的動儀者之一,在煮‘力拔山河兮氣蓋世牛肉麵’之際,被殺陳屍於廚房。
鍋裏的麵已經發軟。
瓦堡裏的牛肉正香。
交友要講緣份,可是成敵更講究緣份。
有時候,敵人比朋友更能使人奮發。
令你進步,沒有了敵人,就失去了競爭;
找不到敵手,便失去了目己。
所以敵人可以說是比朋友更有用的朋友。
力拔山兮氣慨死梁養養死在廚房,鍋裏仍煮著麵。
誰殺了她?
——誰是凶手?
先不是哀傷。
而是震驚。
一個好生生、活生生的人突然死了,乍遇此事,是教人無法接受多於傷心難受。
最傷心的人應該是死者最親近的人。
養養死了,最傷心的當然就是梁癲和杜怒福。
可是兩人反應迥然不同。
兩人初都不信養養竟然如此便死了,梁癲即俯身喊她、探她、摑她、搖她,及至確定她已喪命,才愴天呼地捶心捶胸的嚎哭了起來。
杜怒福則很安詳。
他臉上竟沒有再出現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悲貌。
他竟此跌坐閉目,彷佛入定。
靠近他的人都隱約聽到,他以一種誦經似的喃喃低語:
“……這不是真的,這決不是真的,這絕不會是真的。養養,你沒有死,你不會死,你決不能死……我在做夢,我是在夢中,我一定是仍在發夢……”
長孫光明和風姑,都很驚愕。
長孫光明製止了梁癲傷慟中的自傷。
鳳姑正留意著杜怒福,怕他有不測之舉。
杜怒福卻很“寧靜”。
鳳姑聽到杜怒福的低語,本來舉止宛若貞靜女子的鎮定的她,一下子,也因為女性的多愁善感,而湧出了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