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我找你來談這番話的原因之一。”諸葛先生看著鐵手,“你可知道驚怖大將軍原來的名字叫做什麼?”

“淩……落……石!”說過之後,鐵手猛然想起,頓時接道:“淩落石?莫非淩尚岩跟他是——!?”

“對。”諸葛先生道,“淩尚岩正是淩落石的胞兄!淩落石受封大將軍在先,他的掌功‘將軍令’,恐怕當世之中,能跟他平分秋色的隻有寥寥幾人,其中一個便是你。他的內力苦修‘屏風**’,現已練得第三扇門,若能通破第四扇門,功力隻怕要遠在你之上了。不過,他如能突破第四扇門,其他三扇必須要全部放棄,否則四門互擊,他縱有上天入地之能,隻怕若不變成魔頭,則成神人,不為瘋子,則為白癡,但不管變成哪一種人,他的功力已接近你師祖韋青青青的境地,我也未必製得他住,不過,若到了那地步,他整個人已神飛骸散,也不難找出破綻。也就是因為他武功高強,加上聰明絕頂,且為蔡京鞏固權力而立了不少軍功,所以先得蔡京信重,請奏封賜,結果,這一來,卻對他胞兄淩尚岩造成極大的負麵影響,令淩尚岩飲恨京師。”

鐵手知道諸葛先生特別點明驚怖大將軍的武功特色,必有用意,所以用心記住,並詫然問:“他弟弟當了大官,做哥哥的自當高興才是,所謂水漲船高,怎麼會有這般相反的效果呢?”

諸葛先生道:“那是因為蔡京本是蔡卞的哥哥,他利用其兄長的關係,攀附拉攏,觀風察色,利用黨爭,鞏固權勢,一再遭貶,依然如日中天,並覬大用。是以這種趁風轉舵、奴顏婢膝的做法,誰能高明得過他?蔡京見淩落石武功出眾,他手下高手雖多,但武功高強又肯為他賣命如淩大將軍的,也隻有元師弟,九幽神君、天下第七、方應看。何必有我等數人而已,所以要予以重用,得讓他感恩圖報。至於淩尚岩這等欺上瞞下、巧言令色的玩意兒,他還不更精專嗎?而且,他當年拜相之後,尚且連他弟弟、兒子都照樣排斥,對淩氏兄弟二人豈會讓他們一文一武,都在朝庭邊疆各掌實權麼,所以他捧了做弟弟的淩落石,對付做哥哥的淩尚岩;淩尚岩隻好黯然退出京都,近日投靠了他弟弟帳下,但仍不敢用原來名字,是以‘大連盟’和‘將軍府’的人,隻知道有‘尚大師’,不知道有‘淩尚岩’此人。但此人因畢竟是淩驚怖的胞兄,所以甚得大將軍信重——他們畢竟是‘自己人’。”

鐵手道:“原來尚大師就是大將軍的哥哥。冷血和追命正一明一暗,去查勘淩落石草營人命、恃勢肆暴的案子,卻不知他們可知曉這一項?”

諸葛先生歎道:“尚大師就是淩尚岩,也是最近才由你大師伯的首徒花珍代探得的消息,可惜花珍代亦已給大將軍狙殺了。追命和冷血,目下尚未知道這層關係,但有一事更是要緊。”

“什麼事?”

“淩小骨的性命堪虞。”

“——淩小骨?他不是大將軍的兒子嗎?卻是誰要殺他?”

“正是大將軍。”諸葛先生當即把冷血的身世之謎盡告鐵手,並道:“當年那一個晚上,我因救冷小欺而卻在罷了崖穀底救了冷血,他身裹虎皮,精氣過人,但究竟為何人之子?誰人扔棄?我多方打聽,仍全無線索。我早已把情況盡告蘇秋坊,冷血若為身世事惶然無助,追命一定會拍開蠟丸,就一定會去找蘇博士,屆時,何以抉擇,進退自如,則要看冷血少年了!不過,危險的卻是淩小骨。”

鐵手詫道:“為什麼是他?你是說——?”有點恍悟。

“對,大將軍知道他是冷悔善之子冷小欺,必定斬草除根;”諸葛先生憂慮的說,“當年,我反從張判處打聽得宋紅男與淩夫人易子一事,就一直擔心這種場麵。所以,你在赴“七分半樓”之行時,請多留意“三花五葉旗煙炮”。你一旦發現,即請放下手邊的事,趕赴保護淩小骨要緊。因為迫命、冷血可能會忽略這個要害,而他們也窮於應對大將軍,不一定能分心此事。”

鐵手愣然:“我要赴‘七分半樓’?那兒不是‘青花會’的重地嗎?”

“不止是重地,還是總壇;”諸葛先生道,“而今,還是燕鶴二盟的共聚之地。如果我猜得不錯,大將軍一麵與冷血周旋,其實,野心卻仍在膨脹,他暗裏要解決於一鞭副上將軍,而且要全力殲滅鶴盟燕盟和青花會!”

鐵手倒真的有點為之咋舌:“大將軍有那麼好氣魄麼?三師弟和四師弟,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是善者不來,他可有把握同時點著那麼多處火頭?”

“其實火頭多幾處,反而火勢更大,更可把他要消滅的敵人焚之於一炬;”諸葛先生道,“他知道了冷血是他的孩子,仍會不會下殺手,殊為難說;但以他的狼子野心,並吞於副上將軍的兵力,是遲早的事;而攻打鶴燕二盟及青花會,更是勢所必然。”

鐵手追問:“為什麼他要在此時取下這三個武林中不可忽視的勢力呢?”

諸葛先生道:“那又要回到我剛才說的金梅瓶一事上。當時,淩尚岩盜得了金梅瓶,私下獻給蔡卞,蔡卞也是聰明人,當然知道要了這口瓶子,會得罪蔡京,但他還是要了,卻是為何?原來他知道皇帝好yin奇巧,且已久慕金梅瓶,若能先其兄而獻上,必定備受重用,大有封賞。那時候,蔡卞已遭貶逐外斥,正要這口瓶為他換來東山複出;淩尚岩曾多方巴結蔡京,已知決不會受他重視,於是便把賭注押在蔡卞身上。兩人雖然各懷鬼胎,但卻同心一致,由蔡卞名義,請淩尚岩下杭州親護金梅瓶上京,不料,中途卻遭燕盟的鳳姑、鶴盟的長孫光明攔截,把金梅瓶搶到了手,這一來,便注定淩尚岩翻不了身,既怕蔡卞遷怒,又怕蔡京對付,兩麵討不了好,隻好不敢再回東京,失意流落了好一段日子後,近日再化名混回到他老弟的山頭去,跟蘇花公同當成“大連盟”和“天朝門”的軍師了。

鐵手很有點震訝,“燕盟和鶴盟明知是朝貢聖上的寶物,也敢劫奪?”

諸葛先生道:“有什麼不敢?聖上下令采辦花石,對民間寶物,無不搜刮,督辦或協辦的大小官兒,無不趁機擾民劫財、作威作福,弄得民不聊生,天下沸騰。梁山泊一百零八條好漢,就把押到東京去賀蔡京的壽禮十萬金珠生辰綱劫了,擺明是劫“貪贓禍國亂臣賊子的財物”,一點情麵都不留。當時,鳳姑和長孫光明比現在還年輕七八歲,正是銳氣少年——一個銳氣少年,還有何事不敢為?你去問冷血,他有什麼事不敢做?我派他先去危城獨戰老奸巨滑的大將軍淩落石,便是要磨磨他,要是這樣就磨鈍了,他的造就便也不外如是;如果越磨越利,那你們三個做師兄的得要好好奮進了,這小四師弟日後可不是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