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七歲時, 也許是因為宮宴上瞧見她與燕老夫人相談甚歡,聖上竟賜了她一塊可以出宮的腰牌。
此後若是她要往燕府去,聖上大抵是不會管的,一來二去的, 宮門上的守衛心裏也清楚了, 瞧見公主殿下的馬車說要往燕府去, 便也並不阻攔。
自那之後, 林悠便隔一段時間就會到燕府上,有時陪老夫人說話, 有時吃老夫人做的糕點。
她自幼親生母親去世, 從前隻和賢妃娘娘來往多些,還是第一次有另一位長輩這般關心她,且老夫人雖待燕遠嚴厲,卻待她甚為和藹, 林悠也便更喜歡去燕府陪著老夫人了。
燕老將軍燕朔和燕燭將軍都在北疆駐守著, 燕府裏也隻有老夫人、燕遠的兄長和燕遠,平素兩個孫子也不大會陪著老夫人說話, 是以燕老夫人越發喜歡這個乖巧的小公主。
到了夏天,天氣熱了, 燕老夫人還會特意準備上清涼的梅子湯,專為招待小公主來。
“真好喝!”林悠端著碗喝了一口,覺得燕府的梅子湯比宮裏的還好喝, 甚至想著要是每天都能喝到就好了。
可惜奉賢殿也和外頭的書院一樣,每月有固定的休沐時間, 平素她也不能出宮來。
燕老夫人慈愛地笑著:“公主殿下喜歡就多喝些。今日府裏有些事情,老身還需處理,殿下若是有什麼想吃的, 便讓燕遠去尋。待處理完了,老身再來陪著殿下。”
“老夫人不必擔心,還是正事重要,悠兒原就是來陪著老夫人的,待老夫人忙完了,再說話不遲。”
林悠雖是公主,身上卻並沒有公主的驕縱,燕老夫人越看越是喜歡,不免更交代下人認真服侍。
目送老夫人離開,林悠托著下巴看向院子裏。
燕府不同於京城其他文官的府邸,也許是因為燕家滿門都是武將,是以府中多了些大塊的空地,用來供人練武比試。
這會燕遠正跟他兄長燕巡在外頭對打呢。
林悠一點不懂武藝,也不知他們是誰占了上風,隻是覺得燕遠拿著那一杆銀槍的樣子同他平日在奉賢殿時候一點不同。看著看著,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外頭有傳言說燕家兩位小將軍都是英才絕代了。
“不打了不打了,兄長就是欺負人。”燕遠收招,一邊往屋子裏來一邊擺手。
燕巡如今已快到及冠的年紀,身量高出不少,力氣也大了不少,見自己弟弟輸了,跟在後頭大笑:“你那回燕槍隻練了一半,總得趕緊練下去吧。不然倘若以後上了戰場,難道在沙場上練嗎?”
“我要練也不是挨你欺負。”燕遠一邊說一邊大剌剌走進屋中,給自己倒了碗梅子湯一飲而盡。
燕巡無奈地搖頭,也跟著走進屋中來,先朝林悠行了禮:“見過公主殿下。”
林悠連忙起身:“燕大哥,你今日不必去天風營呀?”
燕巡便道:“今日休息一日,正巧也趕上你們休沐。原說跟燕遠這小子練習練習,誰知他一見你來了,早把什麼槍法都扔在腦後了。”
燕巡這句話本是打趣自己弟弟,誰知燕遠聽見倒是嚴肅了:“哥,這說的是哪跟哪啊。”
燕巡便笑:“你小子,別人不知你怎麼想的,我還不知?”
燕遠沒好氣地坐下:“悠兒可是公主,哥你身為下臣,說話也要注意些。”
燕巡瞧著林悠坐下了,這才挨著自己弟弟也坐下:“怎麼,你現在知道君臣之禮啦?之前在天風營怎麼沒見你說呀?”
“哥!”燕遠打了自己大哥一下。
燕巡哈哈大笑,抬手在自己弟弟頭上揉了兩下。
林悠瞧著隻覺有趣極了,平素在奉賢殿,燕遠是武藝最好的,誰敢欺負他呀?如今還不是被燕巡大哥治得妥妥貼貼的?
“燕遠在天風營說什麼了嗎?”林悠笑著問道。
可提起這個,燕遠好像忽然緊張了一下似的,連忙打岔:“悠兒之前不是說想聽我大哥講故事嗎?今日正好有空,倒把那些故事都講了吧。”
到底還是講故事更能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力,提起了講故事,很快林悠便將燕遠在天風營說了什麼這件事扔到一邊去了。
她從前總聽燕遠說,少將軍燕巡知道許多故事,可每每來燕府,也總趕不到一起,這次倒正好是巧了。
而燕巡自然也樂意給小公主講那些故事。
他撿著小姑娘可能喜歡的故事一個一個講,聲情並茂不說,又兼燕遠配合著他演出,倒比外頭茶館說書先生還熱鬧,直將林悠聽得一會暢懷大笑,一會又麵露憂愁。
姑娘家原本就多愁善感,燕巡的故事講得好,更讓那小公主像是沉浸其中似的,不知不覺的,日頭都西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