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第 20 章(2 / 3)

祈月:“阮秋平,你別忘了,鬱桓是在曆劫,他的命數隻能改得坎坷,不能改得順遂。”

阮秋平冷冷看著祈月,說:“誰他媽信你瞎扯!”

鬱桓上午十點手術結束,傍晚的時候才醒了過來。

阮秋平本來並不想進入病房,隻想透過門口的窗戶悄悄地看著鬱桓。

可偷看著偷看著,便撞上了鬱桓的眼睛。

鬱桓張了張嘴,口型是讓阮秋平進去。

阮秋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確實需要進去,他還需要收回一滴自己的血。

即使他法力再差,即使僅剩下十分之一的法力再微弱,可回收一滴屬於自己的血,阮秋平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阮秋平一走進去,便下意識地朝著病床上看了一眼。

病床上右腿的位置空空蕩蕩的,向下扁了一塊兒。

阮秋平腳步頓了一下,呼吸聲都有些發顫。

他最終還是沒能往前走。

就站在了原地。

“阮阮,過來。”鬱桓喊他。

“沒關係的,阮阮過來,我想看看你。”鬱桓又朝著他笑。

阮秋平又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床邊。

鬱桓朝著阮秋平伸出來手。

阮秋平嘴唇顫了顫,然後把自己的雙手藏在了身後。

“……疼嗎?”阮秋平顫抖著問。

鬱桓把手放回到被子裏,搖著頭笑了笑:“不疼,如果不是用眼睛看,我都感覺不到自己失去了一條腿。”

阮秋平深吸了一口氣,他似乎極力地想讓自己保持平靜,可每一次呼吸的聲音都在微微的發抖,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溫水彌漫了,導致他無論怎樣的睜大眼睛,都有一些看不清麵前的東西。

鬱桓:“阮阮,你明年會什麼時候來呢?我還需要複讀,你如果是明年上半年來的話,我可能就沒辦法帶你去吃a大的麵包了,不過我們到時候可以喝酒。”

阮秋平抬頭看著鬱桓,說:“鬱桓,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出車禍嗎?”

鬱桓說:“因為司機疲勞駕駛。”

“不。”阮秋平說,“是因為我,全是因為我,你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故,所有的不幸全是因為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傷害都是我帶來的。”

鬱桓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向阮秋平,他就像是沒聽見剛剛阮秋平說的話一樣,朝阮秋平笑著說:“阮阮,我嘴巴好苦,阮阮有糖嗎?”

阮秋平張了張嘴,然後說:“我去給你買。”

“那我不吃了。”鬱桓慌忙說,“我不吃了,阮阮,你不要去。”

“……阮阮,你這次還能在這裏待多長時間啊?”鬱桓又問。

阮秋平低頭看了眼手環,說:“四個小時。”

“這四個小時,阮阮一直陪著我好不好?”鬱桓的頭在枕頭上動了一下,笑著說,“我受傷了嘛,阮阮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阮秋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鬱桓。

看著看著,他的視線就定在了鬱桓左耳的耳骨上。

那裏有一顆小小的痣,顏色像是吸飽了血一樣鮮紅豔麗。

阮秋平忽然就想起來,他在第二次見到鬱桓的時候,就見過他耳骨上這顆痣。

為什麼他當時沒有認出來這顆痣就是他留在鬱桓體內的血呢?

他到底是沒有認出來,還是不想認出來?

他第一次見到鬱桓,便得知鬱桓是和家裏不和,所以離家出走的。

他第二次見到鬱桓,便得知鬱桓獨自一人,被關在山上的別墅裏。

他第三次見到鬱桓,便看見鬱桓被小他一歲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欺負。

他到底是真不知道鬱桓身上其實沒有什麼吉運,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若鬱桓真是幸運到了能對阮秋平身上的黴運完全免疫,那鬱桓定是活潑開朗,家庭美滿,仿佛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又怎會離家出走?怎會一人獨居?怎會被人欺負?

他到底是真的愚蠢到什麼都看不見,還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是因為他太渴望與人相處了,是因為他太孤獨了,是因為他太自私了,是因為他太想像正常人一樣與別人接觸,與別人牽手,與別人擁抱了。

這些渴望捂住了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耳朵,捂出了他的良心,讓他對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視若無睹,讓他對鬱桓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置若罔聞。

因為他太卑鄙了。

阮秋平看著鬱桓,忽然很輕聲地說:“小鬱桓,你還記得那天聖誕節的時候玩猜謎遊戲,別人都說謎底是聖誕老人,而你卻喊了我的名字這件事嗎?”

鬱桓點了點頭:“記得。”

阮秋平說:“那我像聖誕老人一樣,也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

“什麼禮物?”鬱桓有些好奇。

“閉上眼睛。”阮秋平說。

鬱桓便很乖很乖地閉上了眼睛。

阮秋平伸出手,去召喚附在鬱桓耳骨上的那滴鮮血。

可那滴血是隨著藏運球一起進入鬱桓體內的,他跟著鬱桓在人間待了將近18年,早已不聽阮秋平的召喚。

床頭櫃上有一把水果刀,阮秋平拿起來,在自己手心重重劃了一道。

嶄新的水果刀立刻就變得焦黑,甚至刀尖都彎曲了起來。

鮮血像水流一樣滴落在地板上,又給地板留下一片漆黑。

下一瞬間,阮秋平手心裏滴落不止的血液,落在地板上的血液,停在刀刃上的血液,全都漂浮在了空中,向鬱桓耳骨處不斷靠近。

終於,鬱桓耳骨上的那滴鮮血聽到了主人和同類們的召喚,它輕輕動了一下,然後從鬱桓的皮膚裏飛了出來,一同融入到其他的鮮血裏。

阮秋平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一揮手,將所有的血液都收了回去。

“阮阮,好了嗎?”鬱桓問道。

“好了。”阮秋平把血淋淋的手再次藏到身後。

鬱桓睜開眼睛,有些疑惑地問道:“阮阮,你給了我什麼禮物?”

“好運氣。”阮秋平看著鬱桓幹幹淨淨的耳朵,笑著說。

隻要我把黴運帶走,就算是把好運氣還給你了。

鬱桓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阮秋平手上的鮮血有些止不住了,他緊緊握住受傷的手,說:“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阮阮要去哪裏?”鬱桓緊張地問道。

“我去給你買糖。”阮秋平說。

“阮阮,你別走!”鬱桓急促地喊道。

“我很快就回來。”

阮秋平原本是真的打算給鬱桓買糖的。

他既然答應了要給鬱桓買糖,就不願意食言。

阮秋平從醫院走出來之後,跑到了最近的一個便利店,他對站在梯子上正在擺貨物的老板說:“我要買糖。”

“好。”老板扶著梯子走了下來,“我們家糖多著呢,一樣給你來點兒吧。”

“好。”

老板的腳剛沾到地,卻忽然就打了滑,哐當一聲滑倒在了地上,頭重重地磕到了身後的貨架。

“爺爺,你沒事兒吧?”坐在旁邊小桌子上寫作業的男孩忽然跑了過來,慌忙把他的爺爺扶了起來。

老板扶著孫子站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頭,嘟囔道:“真邪門兒,撞黴神了嗎?這都能摔!”

阮秋平心中猛地一跳,轉身走出了這家便利店。

大雨忽然傾盆而至,路上的行人慌慌張張地奔跑了起來。

有人跑得急了,便撞上了彼此,兩人齊齊地摔倒在地上。

他們拍拍自己的身子,皺著眉頭站起來,抱怨道:“今天好倒黴啊……”

路上嘈嘈雜雜,到處都是聲音。

“運氣真不好,怎麼又下雨了?”

“每次不帶傘就下雨,我這兩天是不是水逆!”

“好討厭雨天啊,為什麼今天事事不順……”

……

“碰!”

兩輛轎車忽然在阮秋平麵前相撞。

巨大的撞擊聲讓旁邊的路人都嚇了一跳。

一位司機罵罵咧咧地打開車門走了下來:“真他媽倒黴,遇到的都是什麼事兒啊?!”

阮秋平愣在原地。

突然,他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一樣,瘋狂跑了起來。

他不知道要跑在哪裏,隻知道要跑。

往無人的地方跑。

他整個身子很快就濕透了。

旁邊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

腦海裏隻有一個聲音。

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

氣息逐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因為快速奔跑變得有些悶疼,雨滴落在他的頭上,又順著他的臉頰流入衣領。

衣服跑起來濕噠噠地響,又沉又重。

他終於停在了一個無人的小巷。

這裏空空蕩蕩,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被他的黴運影響。

阮秋平靠著牆緩緩蹲了下去,緊緊捂住了臉。

整個身子都輕輕的發起抖來。

阮秋平今日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阮盛豐拿出已經涼了的飯菜。

阮秋平沒有說話。

他麵色慘白地過分,垂著頭,一臉疲憊地往自己的屋子去。

因為他這次燒了凡人的房子,還在鬱樊麵前暴露了身份,所以放學後被老師留下來批評。

可司命剛一開口,阮秋平就因為藏運球的事情和司命吵了起來。

司命和祈月好歹有些不一樣。

祈月是即便做錯了,也永遠覺得自己是對的,永遠覺得自己代表了正義,代表著規矩。

司命好歹知道自己做得不對,麵對阮秋平的指責,到底是有些心虛。

可心虛歸心虛,他仍然不同意恢複鬱桓的傷腿。

“鬱桓的腿已經被截掉了,這件事都被記錄到天命冊上了,誰都改不了。若忤逆天命違背自然,強行讓鬱桓生出一雙好腿,那鬱桓這次所曆的劫便要作廢了。”

“秋平?”

阮盛豐見兒子沒有回他的話,皺了皺眉:“今天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阮秋平臉色差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你怎麼回事啊你!快,快吃點兒靈力果補補靈氣。”阮盛豐趕緊把一個紅果子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