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萬念俱灰遁空門,渡蕉州不期而遇
見幼君如此,沄纚欣慰頷首,才欲說話間,便覺一口腥味哽粘在喉,她咳嗽不止,纆兒忙替她撫背順氣,好容易才止住些,才將嘴邊帕子移開,那帕上的鮮紅早已讓她的心涼了一截。
這幾年,沄纚經受喪子小產之痛,亡國之辱,又盡力盡力輔佐幼帝身子早已大不如前,更為叫她痛心的便是頻頻派出四處打探慶王消息的人皆無功而返,慶王的人就跟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一般,沒有留下半點蹤跡。
沄纚越來越擔憂起來,她害怕自己仍晚一步,慶王不能看見自己如今早已匡扶北淳的大業,她更害怕,此生再不能見。
她越發坐不住,若不是幼君每每相阻,“一國太後豈可輕易出宮。”她為顧大局而不得親自出宮去尋。
其實,幼君又何常不曾私下差人暗訪此事,他雖年紀不大,可到底心思城府,雖說是親生骨肉父子,可他從小畢竟沒有養在慶王身邊,到底心懷芥蒂,他甚至時常擔憂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會成為自己最大的威脅。狼牙修前朝臣子如今雖然歸順北淳國,可仍改不了骨子裏藏奸挑唆的性子,“皇上生父在世本是個好消失,這是這世界的事皆易有變數,若是太後有心想讓慶王重握北淳,皇上又能怎樣呢?到底皇上您不是太後親生的。”
如此,幼君早已安插各路殺手四處搜尋慶王棲身之所,“一旦發現慶王的人,格殺勿論。”
興許怕有朝一日事成之後易於暴露,於是他又安排了一路殺手將刺殺慶王的殺手一一滅口,如此便滴水不漏。
三月杏花正茂時節,濃鬱芬芳,清麗婀娜。
沄纚還還不急好好賞這滿園春色,第二日時,慶沄宮裏所有的杏花通通一夜之間悉數枯萎,如此妖異之兆,早已於宮中四下議論。
“太後,怎的如此消瘦?這些日子聽纆兒說姐姐隻用清粥充饑,這怎麼行了,姐姐貴為一國太後,如此不是替皇上招學名嗎?”麗太侍又歎道:“姐姐可是有心事?太侍願為太後分憂。”
沄纚搖首示意宮女拿走食了不到兩口的清粥,歎道:“我茹素不過是想為他祈福,求他安好,這些年了,為何他不肯見我?”
麗太侍歎道:“成王敗寇漫相呼,直筆何人縱董狐,王爺這麼孤傲的一個人,姐姐怎會不明白?”
“可我如今”沄纚說著又是止不住的咳。
麗太侍忙替她撫背順氣又安撫道:“呸呸呸,姐姐莫要咒自己。我這體內枯竭之人,定是走在太後前頭的,太後一定長命百歲。”
沄纚淡淡笑道:“如今無煙州已與我北淳結交時代相好,你功不可沒,你父親又給你作了門好親事,你到底年輕,何必留下陪我?”
麗太侍歎道:“父親與北淳結盟不過是利益驅使,從不是真心待我,更不是為我為之,至於那親事不過是榨幹女子最後一點利益而已,我已絕戶之人,嫁人不嫁人又有什麼區別呢?何必還要趟一趟渾水,好沒意思。”說到這麗太侍神色異樣,又猶豫再三,方鼓起勇氣伏地道:“妹妹心中早已一事想相求太後,望太後成全。”
沄纚不解,對宮女道:“快攙起來。”
“我自幼生在榮華富貴,卻從未得到過半點真心,父王母後兄長姐妹骨肉之情皆為笑話,雖曾以為自覓得如意郎君,原來不過是年輕見識淺,而後嫁與慶王,王爺他全心隻有姐姐,我如今無牽無掛,隻想將這一身軀體早日洗滌幹淨,死後能脫身罪孽,來世絕不墮入皇室貴族。求太後讓我自去吧。”說罷麗太侍久久跪地不起。
見她如此誠意衷心,沄纚安心不少,如此大好。
麗太侍謝絕了沄纚的恩典,沒有留在宮中清心庵中修行,從前的清心觀已被沄纚下旨改為清心庵,那些從前皆替女君,埠賢王,杞姬差命的道士皆被沄纚遣送出宮,宮中這結黨營私,珠胎暗結之所一舉肅清。如今是宮中禦尼清修之所。如今麗太侍梯度出宮,落身荒郊野店,從此隱姓埋名。
沄纚履行對麗太侍的承諾,爾宣告各國,太侍病逝。給了她想要的自由。
一日,大雨傾盆,雷鳴電閃,一戴竹笠持彎刀的肥汗回宮複命,他顧不上渾身早被暴雨浸透,絲毫不敢耽誤徑直往北星宮而去。
“有消息了。”幼君道。
“回稟皇上,已打探到皇上要找的人下落。”肥汗伏地回道。
“好!他在哪?”幼君喜道。
“據屬下派出的探子來報這人如今身在渡蕉洲,隻是,畢竟小的們從未見過慶王,況且時隔多年,畫像不好辨認,如今隻有一個辦法能肯定此人身份。”
幼君不語,來回踱步少頃,便重重垂首道:“好,去將消息放給慶沄宮。”